羊儿

□文/杨白

羊儿，现在已是午夜十点半，你是否已安静地入睡？哦，你肯定还在玩呢。你总是到晚上精神愈好，让外婆把枕巾系在腰里当裙子，学电视里的小朋友跳舞。你一只腿跳动就不太稳，跌倒后咯咯笑着爬起来又跳。你总是在外婆叠成条形的铺盖上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你说这是在走大路，嘴里喊着一二一。你总是玩到十一、二点才让外婆外爷松口气，在外婆的怀里甜甜睡去。

羊儿，你是我们家的第一个月娃儿，你是可爱的小精灵，小天使，你给我们这个不太宁静的家带来了祥和和欢乐，舅舅感谢你，舅舅爱你。

羊儿，你可知道，你还未生之前；我们这个家是怎样的危机四伏。你妈妈是不允许回家的，是被赶出家门的，因为和你爸的结合。你外婆外爷感情又一直不和，经常吵嘴、打架。羊儿，你知道舅舅是多么担心啊，为我们这个随时都可能破裂的家。

羊儿，你的降临是如此及时，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家里的阴风寒气。你的生命虽然弱小，却轻易就打破了外爷不让你妈妈回家的誓言。你就是这样神奇，羊儿，你的哭声和笑声都是最美妙的音符，让全家人百听不厌。舅舅生病时，你会一本正经地给舅舅看病，用你细嫩的小手贴在舅舅额上，偏着头惊惊咋咋地说：“哎呀，烧得很，赶快打针。”然后你就挽起舅舅的胳膊，边挽边说：“不哭噢，不哭，针打了就好了嘛。”你那做为针头的右手食指扎在舅舅的胳膊上，让舅舅忘记病痛和烦恼。你的缠绕，外婆外爷就很少吵架，偶尔争吵，你就大哭，呶着小嘴批评爷爷：“外婆给我煮蛋蛋哩吗。”拉住爷爷的手：“逛逛去嘛，逛逛去嘛。”外婆外爷常会被逗笑，抱住你亲个没够。

羊儿，你很聪明，常有惊人之语，让舅舅感动得无以言语。两岁多时你就能背好多儿歌和唐诗了。你心情好时，会把“指甲刀，手里拿，妈妈给我剪指甲”里的妈妈换成婆婆爷爷舅舅姨姨，换一个，指一个，玩游戏似的。那天你背完《锄禾》，突然歪着小脑袋问我：“粒粒皆辛苦咋皆哩？”羊儿，你知道舅舅当时有多么激动？你幼小的心灵已经开始体会了，“咋皆哩？”这是多么好的问题呀！副词“皆”在你的想象里变成了生动的动词，不是一种状态的归纳而是可视的过程。我想了一下，一五一十地对你说：“粒粒皆辛苦，就是吃饭时不剩饭，不撒饭。”之后每每你剩下半碗饭撒腿就跑时，我们就说：“羊儿不是说粒粒皆辛苦吗。”你就高兴地把剩饭吃掉，有时轱辘辘的眼睛还要在桌上搜寻，看有没有米粒。

羊儿，在这个日渐被粉饰的世界里，你是自然的化身，纯洁的使者。你能看见世人看不见的东西，使我们这些眼力很好的成年人自叹不如，深感惭愧。记得初春的那天，带你在屋后的渠堤上闲逛，你小手轻轻一指：“舅舅，树上长树了。”是啊，“树上长树了”，这是舅舅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干净的诗，是成人的眼睛看不到的。羊儿，你就是舅舅眼里的诗。你玲珑的心灵和纯真的想象使我意识到我的身上扑满了多厚的灰尘。

羊儿，再过些天你就满三岁了，也该回去上幼儿园了。舅舅不能回家送你，希望你回到爸爸妈妈怀抱会更加快乐，那时，你会想舅舅外爷外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