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医生家两个小保姆

■小说　□文/刘殿学

丁医生有了儿子，非常喜欢。丈夫要去澳大利亚读博士，一个人没法带，就托人找了两个小保姆，一个专门负责照应孩子，一个专门负责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等孩子大一点，留下一个做长期的。

现在，啥事有了一点竞争，人的心态就不一样。丁医生看得出来，两个小姑娘都想长期留下来做，都不想自己首先被淘汰，在丁医生跟前，表现特好。

小李去买菜，小张就趁机会推荐自己，并指出对方的缺点：丁医生，这小李什么都好，就是手脚大了点。你没看见，昨天炒菜，往锅里放油，就跟倒水似的，好像油不是钱买的。煤气火开那么大，炼钢哪？上个月煤气费就交了两百多块也！

小张不在，小李也过来嘱托丁医生几句：丁医生，给娃娃换尿布，可要细心一点，不能拎着娃娃两只小腿，跟撇田鸡似，娃娃骨头嫩哩。给娃娃洗澡更要小心，一手要托着娃娃的后背和腰，娃娃小嘛，还没长骨头，能那样笨手笨脚的吗？把娃娃骨头弄坏了，将来成废人咋办哪？

丁医生心里有数，总是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也不往心里去。时间长了，说得多了，丁医生觉得心里烦，挑明了跟小张小李说：你们俩好好干，只要我喜欢，我把你们全留下。孩子这么小，我的病人那么多，家里的事一点没时间照应。

小张小李听了，心里才安顿些。

但日子还是过得不平静，两个小丫头明里不争暗里斗，两人一个房间，晚上关起门来掐。小张骂小李，吃得多，猪！小李骂小张睡懒觉，狗！小张骂小李臊，小李骂小张鸡。

这些街骂，她们一次也不当丁医生面骂，她们知道丁医生大知识分子，听不惯这些话。在丁医生跟前，俩个小丫头争着乖。小张大两岁，小李都叫小张姐。一起吃饭时，小张不吃，总往小李碗里夹，小李也往小张碗里夹。丁医生高兴，说，吃吧吃吧，又不是没有。

一天，小李去菜场买菜，小张一边给娃娃换尿布，一边哭起来。丁医生问她咋了。小张说，上个月丁医生给她的四百块钱工资，放在口袋里少了一张。

丁医生不信：“你们俩好得像亲姐妹，小李还拿你的钱？”

小张只哭不说话。

丁医生说：“别哭了！也别对小李说这事，我再给你一张算了。你们俩都是出来做事的，说出去倒也不好。”

事情过去没几天，一次，丁医生抱孩子喂奶时，手一摸，孩子背后衣服里有一块硬硬的东西。解开来看，是小张绕头发的尼绒发套。丁医生不高兴。叫小张：“小张你过来，你咋这么粗心？给孩子换衣服把发套包在衣服里？好在是软尼绒丝的，要是金属的东西咋办？不把孩子疼死呀？啊？”

小张站一边不说话，听丁医生批评。丁医生批评过了，她悄悄告诉丁医生，这个旧发套都好几天不用了，咋会自己跑到娃娃衣服里呢？

丁医生望着小张：“你说小李？”

小张眼一瞥，嘴一歪，不说话。

丁医生也不说话。一山不能容二虎，一棵树上也不能落两只鸟。

一个月后，小张小李都不在丁医生家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