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斯特

文/李小合

S国某公司派遣一名总经理斯特来T市，负责中国市场开发。作为翻译，我到机场迎接他。斯特总经理被我带到T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亚欧大酒店，按照安排，他将在此度过他在中国的三年任期。

在宾馆门前下了车，斯特却停步不前，他问：“公司在什么地方？”我说：“公司离宾馆约有30公里，不过每天有车接送。”斯特又问：“房间每天多少钱？”我回答：“每天带早餐500美元。”“一个中国雇员每月的薪水是多少？”我苦笑说：“我的月薪最高，但还赶不上您一天的房钱。”斯特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跳上汽车，命令我们回到公司。

事情的结果是：斯特在公司内找了一间房子住下，因为没有生活用具，我又带他到街上去买。他比较了价格，买的都是自己满意而且价钱又不贵的东西。

第二天，斯特开会，宣布加薪。斯特把我的月薪加到501美元。宣布这个决定时，斯特对着我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伸直，摆出一个“V”字形，表示胜利。

斯特很勤奋，加上他的突击训练，三个月后，他的汉语已经说得非常流利了。斯特弄懂了汉语后，总是在科室、车间到处窜，跟人交谈，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秘书小姐急得直哭，怕时间长了，要炒她鱿鱼。所幸我兼任财务部主任一职，尚无大忧。

年终，税务局要搞大检查。一天上午，十点多了，来了十多个人，一个人一本账看得挺认真。到了中午，还没有要走的样子。我明白是啥意思，管一顿饭，再送点礼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就是找不到斯特。我们几个主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到中午十二点，斯特才突然出现在门口。我们都喜出望外。一见斯特来了，十几位税官愈发认真地翻阅。斯特仅仅是打了个招呼，又转身走了，只要你在认真工作，斯特从不打扰。

我急忙跑过去，费了大的劲，才把话说清楚。

斯特问：“我们都照章纳税了吗？”我说：“那是当然。国家的税都交了，但——”我不知如何解释我们同胞的行为，只好说：“你看，都该吃午饭了，是不是留他们吃顿饭？”斯特想了想说：“那就每人送一份工作餐吧。”

那天的情景可以想象，工作餐送去后，人家根本没动，检查人员拂袖而去。

果然没多久，检查人员又来了。如此三番，斯特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中国国情”。公司相邻的“富豪酒楼”主动找上门来，说如果在“富豪”定点招待，可享受八折优惠。于是斯特就成了“富豪”的常客。

三年后，斯特的任期届满，回到S国。

不久，我接到斯特的来信，说他失业了。他因有贿赂税官的嫌疑，被处以罚金，并被解雇。

又过了一段时间，斯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斯特很兴奋地说：“有个公司聘我担任中国市场的总裁，我又到了中国。我现在住在亚欧大酒店。晚上请了几个朋友吃饭，你也要来哦……”

我握着话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