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宝鸡]　张馥麟

西安火车站的小餐馆，门面都不大，除了操作间就容纳不下几张可供顾客就餐的桌子，因此，大都在店门前搭一片棚子，再增加几张餐桌。我和丈夫被店主张罗在店门前的一张桌子坐下，餐桌跟前就是下水道。下水道通常被店主刨开一个豁口，用以倾倒恶水和残汤剩饭。下水道的气味难闻。有一只看门狗在那里嗅了嗅，跑开。店主端上两碗酸辣水饺。出门在外，最怕吃不卫生的东西，所以，才选择这种经过沸水的水饺。

“去！走远！走远！”随着店主的大声吆喝，我看见一个清瘦的衣服虽旧而不太肮脏的乞丐，用在垃圾堆捡的，上面被辣椒浸染成红色的，沾着尘土的一次性木筷，拣食下水道豁口处的，被污水浸泡不足一寸长的，一挟就断的碎面条。他根本不知道店主的吆喝，聚精会神的在污泥中翻找着，不断送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咽着……

“妈的！松东西！”气急败坏的店主，抡起浇汤的铁勺，从店内跑出，撵打依然无动于衷、拣食污臭的乞丐。“咣！咣！咣！”头上狠挨了店主几铁勺的乞丐，茫然萎靡的抬起头，鄙夷的盱了下店主，埋下头，继续在污浊里拣食。我厌恶得要死，把未动一口的，那碗酸辣水饺向乞丐一掀，示意他吃，我觉得乞丐的余光是感知到的。我发现他眼里有一种混浊的东西，头顿了一顿之后，在污泥里拣食得更加起劲。我恶心得要吐，但吐不出，胃是空的。

店主看我这样，一边骂乞丐，一边跑进店，抓出两个包子，晃到乞丐眼前，唾沫溅到乞丐脸上，吼骂：“踅人眼的货！你个松东西！给！”乞丐竟然不理！周围就餐的都围拢看这可怜的乞丐。几位把吃半截的饭，端绐乞丐。乞丐也不理会。乞丐这么硬气！人们对他不仅仅是同情，显然敬服了。

乞丐在人们的注视下，拣食完污泥水里的烂菜碎面，又挟砖缝里的碎面，挟不上。他拨开转头，把那已沾上烂泥的两厘米长的碎面送进嘴里。他看了看，再无可吃的，起身即走，把人们全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