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父

□文/何剑波

父亲，我回来了，回来看你来了，但却再也看不到你了……

按照往年的习惯，我应该在“五一”时才回家的，今年我却在清明节回来了——因为，从今年开始，每年的清明节，都将成为我心中深深的痛。

父亲，在你的三个儿女中，我是你最小的儿子，也是你最疼最爱的儿子。小时候我常在你面前撒娇，总是让你背着我上街赶集，去沟外看电影，去邻居家串门儿，甚至在上小学后还让你背着我去上学……父亲，你宽厚的背是我童年的摇篮呵，你结实的肩是我成长的云梯。正是靠着你的背负，我才一天天长大成人，也正是靠着你的托举，我才一步步地走出了那个小山沟。

都说养儿能防老，父亲，你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成人，我却在你年老之后没能给你多的照顾。刚参加工作时，我被分到丹凤，山高水远，交通不便，我一年到头几乎很少回家。后来调回洛南，虽然离家近了，但由于特殊的工作岗位，我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再后来我又来到了商州，回家对我来说几乎成了一个美丽的梦想。去年国庆期间，我本打算带你到医院去查病的，但刚刚到家，单位就打来电话，说有紧急任务，让我提前回行，没办法，我只好把对你的牵挂与愧疚深埋在心底，在你挽留的目光中匆匆踏上了离家的小路。今年春节回家，我又许诺：“五一”放假后带你再去查病，谁知还未等到这一天，你却突然离我而去了……

父亲，当接到你病危的电话时，我正在赶写一份汇报材料，匆匆放下手中的笔，急急赶往车站，一路上只恨班车走得太慢。当我走进家门时，父亲，你已不能说话、不能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了。父亲，我回来得太迟了…

父亲，我不知道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你在即将离去的那一刻，心里留下的一定是遗憾，甚至还有责怪和埋怨，因为在你将要告别人世的时候，你最疼最爱的小儿子没有在你身边，在你生命的最后弥留之际，你的儿子没有对你说一句话，没有给你喂一口水，没有拉着你的手，再叫你一声“父亲！”……

父亲，小时候你曾教我放风筝，当美丽的风筝从我手中随风而起时，你总在身后嘱咐我要握紧手中的线，以免风筝飞得太高太远。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猛然意识到，我原来就是你手中的那只风筝呵，从你放飞的那天起，我就离你越来越远了——尽管你一直紧握着那根线，一直舍不得松手…

父亲，你虽然没有上过学，但你却教给了我许多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你虽然不识字，但你却留给我许多用文字难以表达的东西。小时候你常给我讲不识字的种种难处，鼓励我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有出息；工作后你又反复叮咛我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凡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父亲，你虽然讲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也说不出什么名言警句，但你那些像泥土一样朴实的话却让我感到如金子一般珍贵。你是一本无字的书呵，父亲，从你的身上，我领悟了许多生活的真谛和做人的道理，你馈赠给我的进取精神和踏实作风，将是我一生享用不尽的宝贵财富。

父亲，明天我又要走了，又要到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生前我没有过多的陪你，走后我也不能过久的守你。原谅我吧，父亲，因为我是一只属于蓝天的风筝。

“五一”我会再回来，国庆我会再回来，父亲，以后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回来看你的，跪在你的坟前，静静地，向你诉说…

安息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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