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谁写的

屈超耘

历史究竟是谁写的？当我把这个问题向一些同志请教时，大家都说是人民写的，甚至还有同志告诉，已故国家主席刘少奇就曾说过“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的话。可我总觉得此说似是而非，不符合历史发展的实际。

要谈论历史是谁写的，首先必须弄清楚什么是历史和历史是谁创造的？所谓历史，就是指过去发生的事情。其所发生的事，都是社会的人在生活、生产过程中组成一定社会关系时产生的。也就是说，是他们在阶级斗争、集团斗争、生产斗争、科学实验中所发生的争夺、冲撞、议和、胜利、失败的事。早就有人说，历史是帝王将相和英雄人物创造的，不对，没有广大民众参加，少数几个英雄是不可能创造历史的。共和国成立后，大家又说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我认为也不完全对。因为，在各类社会活动中，人民大众只有在出类拔萃人物的带领下，才能有效地进行有组织的生活。故尔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历史是由广大群众和杰出人物共同创造的。

然而千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它们不可能一个不落地留给后人，留下来的只能是当时发生的一部分或一小部分。因此，什么事情被留下，什么事情被汰去，恐怕就决定在这个“写”字上了。关于这一点，古往今来都一样，根据自己的利益写史。就以我们中国为例罢，几乎每一个朝代的统治者，出于对自己利益的维护，对写史都十分看重，总是选那些忠于自己的知识分子从事这一工作。故此，一代代留下来的历史，都是这类人写的，这类人写的这一部分历史，自然是有利于胜利者自己的了。就这，胜利者还不放心，对写史者的忠诚度还要经常进行审察，一旦发现有异见和歧见的史官，便非撤即杀，绝不手软。在这方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当数明成祖朱棣和清高宗弘历了。他们在编纂《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时，就把不少史官中途处理掉。于是，编成的《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就把不少古代留下来的史书排除在外，并对编入的史料进行了增删和改写。所有这些，就充分说明历史不是人民写的，而是胜利者写的。也正因为如此，它们的真实性就大大值得怀疑了。比如北宋领衔编纂《资治通鉴》的司马光，当他对待前朝前代的事时，尚能做到公正，（当然这是指相对的公正），一旦涉及到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时，就极尽阿腴奉承之能事，把缺点错误都写成优点，似乎这位赵宋天子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了。正是由于上述种种，毛泽东就曾断然说过：“一部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所谓实录之类也大半是假的。”诚哉斯言！信哉斯语！

所以“正史”之外，也有“野史”，虽然它们难进“大雅之堂”，却往往从另一个方面写出了许多历史真相，最著名者，当数关于民间流传的李自成起义和“太平天国”起义的史料了。在“正史”里，他们都是被列进杀人放火贼寇类的，在“野史”中却纪录了许多官逼民反的历史真实。正因如此，胜利了的统治者很看重“野史”的传播，一旦发现异说，便立即予以取缔。各朝各代的“文字狱”，大部分属于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又出现了如是一个问题：往往同一历史事件，却实说纷纭。其实这很正常。因为历史是胜利了的统治者写的，正因为如此，恰恰需要后来的历史学家来研究，以便得出比较符合历史本来的面目的结论。如果不是这样，社会还要历史学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