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乐与苦

郁建民

据说“雪夜闭门读禁书”是“不亦快哉”的事。说这话的人在清朝。清朝颇多禁书，君主认为有“违碍”的便禁了，烧书、毁版，甚至作者因此而遭到文字狱、株连甚广。

称读禁书为“不亦快哉”，也就是乐，大抵在不易得，其次是在晚上，下雪天，不会有客来访，再加闭上门，天地间只我一人，展卷而读，安全得很，读毕密藏，神不知，鬼不觉，其乐在此，分明不是指其书有什么出色内容，如名著，是好书，是善本，启心益智等等，才读而乐之的。

其实不过也是通常为人习称的“情调”吧？昔人有以《汉书》佐酒的，读到精彩处便喝酒；还有所谓“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焚一炉好香，挑灯夜读，有美人在旁侍侯，也着重在“情调”，至于读的是什么书，不论焉。其间乐在喝酒，乐在“红袖添香”，乐在雪夜闭门，偷偷摸摸而又十分安全，如果没有这些，好像就没有什么读书之乐，更不会“快哉”。

窃以为读书之乐，无论什么书，易得或不易得，总在内容，有时读书却是苦的，原知为胡说八道，但是知道它胡说到什么程度，不读不知，苦事临头了；但有的人也许其乐无比，要读一本大有学问的书，可能倒是苦事。

但又不能一概而论，有时从胡说八道中，发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或找出了胡说的参数，如发明家一样，觉得有趣，可能会乐得起来的。

所以读书其实没有绝对的乐，乐在“情调”者，应该不属于所谓读书乐；也没有绝对的苦，开卷有益，因人而异。大概只能说有乐有苦吧。例如所谓“啃书”，一般来说总是苦事，如要称乐，只能在苦中求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