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增祥的集句联

望坡

先从一副集文联说起。有题浙江宁波都神殿戏台联，颇有趣味；

信耶非耶，传非真耶；

秦欤汉欤，将近代欤。

这上联集自唐人韩愈《祭十二郎文》，下联集自唐人李华《吊古战场文》，以其概括戏台的高台教化，很得神髓。近人樊增祥就多有集句联。樊增祥（1846-1931），别号樊山，近代文学家，光绪进士，清末曾任陕西渭南知县，迁陕西、江苏布政使，护理两江总督，作诗万首。他的集句联很有名，如题武昌戏院联云：

底事干卿，风吹皱一池春水；

多情笑我，浪淘尽千古英雄。

此是集词句联。上联用典：五代南唐冯延己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谒金门》）之句，中宗李璟尝戏延己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延己曰：“未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下联句出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为求工整，联语稍作了改动。其《题叶西楼》两副集句联中的一副云：

碧山远水登临，记题叶西楼，吹花南浦；

绿鬓朱颜依旧，喜听猿楚峡，学剑秦川。

上联集宋人孙洙、程垓词，下联集弃疾、陆游词句。“碧水”句出于孙洙的《河满子》：“楚客多情偏怨别，碧山远水登临。”“记题叶”句出于程垓的《南浦》：“追思往日心情，记题叶西楼，吹花南浦。老去觉欢疏，伤春恨，都付断云残雨。”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他所集苏轼文章句的对联：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

霜露既降，木叶尽脱，适有鹤鸣掠予舟而西。

上联集《前赤壁赋》，十七字连而续之，浑如天成；下联集《后赤壁赋》：霜露二句连之，“适有”句，系从下面句中集出：从“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适有鹤鸣”四字，乃是缩语。此集文联对仗工整，大气超然，甚尤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