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二胡的车夫

〔江苏〕　胥子伍

离我们花铺不远处有一家“二元吃饱、三元吃好”的客饭摊，摊主是一对进城打工的农妇，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切泡着从批发市场买回的平价蔬菜。看他们整日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我真有点替他们辛酸，“二元吃饱三元吃好”的招牌打出去，还有多少利润可挣呀。然而客饭摊夫妇脸上整天挂着微笑，生意忙得有滋有味。

来客饭摊吃饭的大多是三轮车夫，附近工地的小工，还有进城打杂的民工。一天中午，我路过客饭摊，见一群三轮车夫吃饱后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车夫，不停地发出阵阵“好！”的喝采，他们有的抽着劣质的纸烟，有的在托腮倾听，有的用嘴嘶咬着指甲……原来，老车夫在拉二胡。喝采声早已淹没了弦声，可老车夫拉得十分投入，摇头晃脑，脚打着拍子，头上戴歪的帽沿更显滑稽相。我举步融入这群车夫的欢乐中。

几曲拉下来，有车夫起身蹬起三轮车上路了，而老车夫抚了一把二胡像似意犹未尽，看着渐散的人群，他眼中像有些失落。可当他发现我也驻足不前时，他憨笑了一下，脸便酱红起来。我递他一支烟，真诚地说：“老师傅，你二胡拉得真不赖！”他呵呵笑了起来，连说：“过奖，过奖！瞎闹着玩的，农闲时自找乐的！”

见老车夫收二胡放在三轮车箱里，我跟他示意再见。然而，我没走几步远，客饭摊传来了争吵声，我回首，发现老车夫和摊主一声比一声高地争吵着。我返回到客饭摊，想劝他们几句，却见老车夫手捏着一张起皱的2元纸币被女摊主拒挡着：“这饭钱你得收下，哪有吃饭不付钱的道理！”“唉！你拉二胡不但愉快了我们，还使我们的饭客高兴，我谢你都来不急呢！哪能再收你的钱！……”

我被他们淳朴的真情感动，一时无言相劝。最终，老车夫慢吞吞地把二元纸币放回了袋中。突然，他一激灵，疾步走向三轮车，取出二胡，坐在摊主夫妇当中，一脸感激为他们拉起了二胡，顷刻，客饭摊弥漫起一曲如歌如泣的《梁祝》……

我被老车夫所拉的《梁祝》深深地打动。当老车夫蹬车上路时，我急急地追上他，口急地说：“老……师傅，如你拉客生意不如意，你就常到我们花铺转转，我送花篮的生意全包给你了……”老车夫一下子愣住了。见我一脸的真诚，他露出感激，点点头，一连串说“谢谢！”

后来，老车夫成了我花铺送花篮的常客，他也成了我的朋友。老车夫原是乡村婚丧的乐手，只因现在的农村流行鼓乐队，他才不得意进城蹬车谋生。可他蹬车一天下来，拉拉自己心爱的二胡，疲劳、辛酸、生活的艰辛全被弦声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