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　学费！

一只羊在门口的羊圈里啃着青玉米叶子，十几只灰鸭子在后院里啄食，这是临潼区徐杨乡奎杨村一个安静的农家院落。7月的最后一天，一张陕西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7月31日一大早，谢培利坐了两小时车赶到她就读的临潼中学取回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回来后，家里人都很高兴，邻居们见了她也说：“这下心里塌实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里算起了帐。母亲自幼患小儿麻痹，不但走路很困难，上身也因脊椎骨歪斜而走路时不得不用手撑着。父亲的腿脚也不灵便，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落在了姐姐身上。前些年，为了照顾父母，姐姐招了一门亲，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不久，姐夫就离家出走，留下姐姐带两个孩子。家里就靠6亩地和姐姐长年在外打零工勉强维持着。去年，父亲两次住院手术，花了近7000元，已落下了亏空。现在，父亲摊开了双手，就是把家里现存的粮食全部卖光，距离通知书上6380元学费还差一大截呢！姐姐不在家，谢培利和爸妈算来算去也是算不出这笔学费。夜很深了，孩子们都在院中的凉席上睡着了，父亲最后说，培利，你明天陪你妈打完针后，去你舅和姨家转转，考上了，也给亲戚们招呼一声，都给你操心哩！

接下来几天内，谢培利分别到舅舅，大姨、小姨家转了一圈，他们都很高兴。这几年的农村形成了新习俗，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家里要摆几桌酒席“待客”，名义是庆贺，实质是要亲戚朋友们凑学费。对于大部分农家来说，一个大学生几千元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上万元，对他们的父母而言，就得笑着“脱几层皮”。

谢培利的家里也没有力量大张旗鼓的摆酒席“待客”，而且不多的亲朋们也各家都有事情。大舅的儿子也上大学，为了弟弟上学，大舅的女儿已辍学，全家人供一个学生已累得气喘吁吁；二舅和三舅全家在外地打工，收入也低，还要供孩子上学和娶媳妇；小姨家里还有一个正上高三的学生，大姨这段时间身体也一直不好……从亲戚家走了一圈，她的心情更沉重了：假如亲戚们能凑1000元，加上卖小麦的2000元才3000元，距离学费还差一半多呢！姐姐那几天回来给家里留了300元，但浇了一次地，化肥和水费勉强刚够。父亲刚从地里拉了车土回来，谢培利帮他把车子掀上坡，父亲边擦汗边说：“我想了想，还有些多年不走动的熟人，你也去转转吧！”她点点头，不吭声，和高考前的自信、热情相比，几天来，她沮丧了很多，也成熟了。想起上学后要给家里带来的压力，当晚，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在日记中写道：“当时，我想到考上以后天会是那么蓝，甚至更多地为没考上的生存和未来做筹划，但没想到，考上也是这样尴尬……”　实习记者　英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