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狐

□文/陈继军

那时候大山里的野狼、野狐很多，兔子、山鸡更是随处可见。早上起得早，甚至还能看见豹子在山坡上追逐小鹿呢。傍晚常能听到如老人咳嗽般的狐狸的叫声。谁家的猪、羊、鸡、鸭被野狼、野狐叼走，也是常有的事。有良便是在那时成了远近闻名的神枪手。

有良开始什么都猎，每次上山回来，身上总挂满了猎到的野兔、山鸡之类。有一次，甚至扛回一只七八十斤重的野猪呢。村里的大人小孩，没事时喜欢凑到有良家里，听有良天南海北地闲扯，帮着他剥皮、拔毛，然后盛一碗肉汤，心满意足地离去。

后来，有良不再猎野兔、山鸡之类，专门猎狐，因为狐狸的皮毛很值钱。仅狐皮一项，有良家每年就有一两万元的进项。

狐狸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以猎到，有良不得不到深山去找，甚至使用了诱敌上钩的策略——一次，有良将香喷喷的肉饼中夹了雷管，放在狐狸洞口，一觉醒来，却发现那个肉饼好端端地放在自家的门墩上，外面的雪地里，分明留有狐狸的蹄印。有良不死心，又冒雪爬上山，把肉饼放在狐狸洞口。他想：这么大的雪，狐狸没有吃的，再狡猾，也会饥不择食。有良这样想着，便酣酣地睡去。

一声巨响把有良从梦中惊醒，他冲向门口，只见两岁的儿子已倒在血泊之中，小手上还攥着半块没有吃完的肉饼。有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村里人都劝有良不要再猎狐狸了，因为狐狸向来有“狐仙”之称，伤了它们，会遭报应。有良不信，有良发狠要杀死山上所有的狐狸，替儿子报仇。

有良在山上整整搜寻了三天，却未见狐狸的踪影。第四天，他终于撞见了一只母狐和它的三个孩子。有良瞄准了母狐，却被一只惊飞的山鸡搅扰得只射中了母狐的一条后腿，眼睁睁看着母狐一拐一瘸地逃掉了。从此，有良再也未发现狐狸，好像它们全被大山吞噬了。

两年后，差不多在有良对使枪已生疏的时候，却忽然在一个清晨发现了那只瘸腿的狐狸。它的毛发已经灰白，见到有良，并不惧怕，而是用仇恨的目光死盯着有良。有良被母狐的举动激怒，虽然没有带枪，还是扬起割草的镰刀，挥向母狐，母狐轻巧地躲开了，并不紧不慢地朝大山深处跑去。有良紧追不舍，母狐却忽然加快了速度，逃进树林不见了。有良正想歇息，却见不远处两只狐狸正在戏耍，有良悄悄过去，却扑了个空。有良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儿子，他发疯似的满山遍野追击狐狸，却一次次扑了空。直到太阳西落，有良的鞋破了，衣服破了，手脸腿脚也被荆棘划破了，他懒懒地躺在一片空地上，软瘫得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他听到一声如老人咳嗽般的低吼，便见四周的草丛里一下窜出三四十只狐狸，有良一声惨叫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有良的妻子找到了浑身稀烂的丈夫。从此，大山里再也听不到枪声，再也见不到野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