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生命的温暖

[天津]海涛

透过人群，他看到了中间的那个孩子——一个脸色苍白的的男孩，正低着头，极投入地拉着他手里的二胡，是一曲《江河水》。这样的曲子他太熟悉了，闭上眼他就可以哼出来。实事求是地说，那男孩拉得不错，虽然在某些环节上还有些生涩，但是那种生活的沉重和忧伤还是从他的手底下流出来，使人在这个晚秋的闹市中陷入沉思。男孩的脚下有一个纸箱，上面的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说明了这一切：勤工俭学。

他掏出10块钱，递给女儿，说，去，放进那个纸箱里。

女儿回来后，有点不明白地问，他为什么要在那里拉二胡？

他说，因为他要上学。

女儿又问，我为什么不需要拉二胡？

他忽然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因为你有爸爸啊。

他没有爸爸吗？

他一时语噎，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有没有爸爸其实是次要的，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解释。

晚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他看了一眼那个拉二胡的男孩，然后攥了女儿的手出来。在这个繁华的闹市，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讲故事的冲动。他说，女儿，爸爸给你讲另一个男孩的故事吧。

他说，从前有一个男孩，因为家里很穷，为了能够攒点学费，他就拔草去卖。收购站的老头姓张，他喊他张大爷。张大爷很怪，每次收他的草都比别人的贵一点，开始那个男孩没有发觉，后来发觉了他就去问张大爷，结果张大爷告诉他，孩子，好好上学，你会有出息的。那个男孩什么也没说，但他是含着眼泪离开的，他忽然间有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从别人的温暖那里得来的。讲到这里，他看了看女儿，他不知道对女儿讲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很遥远。女儿连草是什么样的恐怕也不知道。

但是女儿说，后来呢？

后来那个男孩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再后来就有了你。我？女儿显然有点转不过弯来。那个男孩是你？

是的，是爸爸，他抬头看看正前方，虽然有高楼大厦挡住了视线。但是他知道在很远的前方，就有自己的故乡，还有那个张大爷。

其实10块钱不能解决男孩的学费，但是有这些温暖的支撑，那个男孩就会坚持把书读下去，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女儿解释着今晚的行为。女儿不吭声，只是更紧地攥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