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湖北]张琪

在单位里，总有人说我平时是坚持两手抓，即一手拿工资，一手拿稿费，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云云，其实这是天大的冤枉，就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也只能偶尔在报刊杂志上补补白，何况等到望眼欲穿的稿酬单飞来了，上面的数目也是小得难以启齿，再说啦，只听说有做生意或炒股摸彩票致富的，哪听说有凡人靠写稿子致富发财的！

西方有这样一则神话，说有一个大力神叫西绪福斯，他每天在向山上推石头，他把石头刚推到山顶，那个石头又滚下来了，但他是始终毫不气馁周而复始地劳作。我觉得我们这些写小稿子的业余作者最像他不过。比如上次我刚收到50元的稿酬，心中暗自窃喜，不料小女就说老师向她们推荐一本英文参考书，标价正好是50元，女儿明年参加高考，她要的书岂能不买？我亲自去缠着书店老板红着脸好说歹说，给打了个折，收我40元。留下10元钱，我便有偷来的感觉，连忙逃跑似的回到家惟恐老板反悔。回家后想洗个热水澡解解乏，打开热水器却遇到的是凉水，惊得我打了一个寒噤。老婆马上打电话请熟人上门修理了一下，同时吩咐我去买一包烟慰劳师傅，我马上披衣跑下楼到小卖部把10元钱换了一包烟。那修理的小伙子进门后只打开外壳，摆弄了几下热水器就恢复了正常，待修理的师傅走后，我便心疼不已长叹一声。老婆说，人家没收你修理费，你还心疼什么。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是不知道我的苦衷啊！

现在我一收到报社寄来的稿酬单后，就暗暗揣在怀里不敢作声，邮局取款之前，常常先看看女儿有什么反应，再察看老婆脸上有无新动向，然后就在家里先检查一番所有的电器设备后，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才悄悄到邮局取款，仿佛是怕家用电器会听到而动稿费的心思。

有时尽管将所有的程序都检查了一遍，以为万事大吉，可往往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如上个月北方一家幽默杂志发了我的一篇小小说，给我寄来了160元的稿费，这160元揣在兜里过了两天两夜，我自认为应该是平安无事了，没料到第二天上班后就收到平时非常要好的一个同事的结婚请谏，我无可奈何地从口袋里掏出160元再加上40元，凑了个整数塞进了一小红纸包，按时奔向富丽堂皇的大酒店。

酒桌上大伙儿都闹哄哄，说笑话喝酒划拳好不热闹，酒过三巡后，几个朋友趁着酒兴嚷着要我唱歌，我就站起来拿着话筒走上前台，用沙哑的嗓子哼了一曲《一无所有》，顿时就获得满堂的喝彩。有人甚至夸我说比崔健还唱得好，听了我收到稿酬后的“遭遇”，你们说我像不像那个在神山上推石头的西绪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