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一场戏
●叶丛
年好比一场戏。农村孩子是最活跃的导演。年没到,他们已经用炮仗、蹿天猴、二踢脚和“噼哩啪啦”的爆竹声,把这个年迎进了村庄、请进了小院。换新衣、串亲戚、领压岁钱、钻戏台子爬草甸……初一到十五,谁家孩子不是呼朋引伴、尽情地疯玩?过年图吉利,天大的怨恨和咒骂是不能在大年当头释放的,只有忍。老爸笑挂在脸上,拳攥在袖里:张狂吧小子!过完这个年,老子再跟你清算!因此,过一个年,农村孩子长一回心眼。
年是一场戏。城里孩子是最开心的演员。冰糖葫芦、大头贴、五颜六色的气球……年的“广告”被他们撒遍了街巷和公园。“禁令”拦不住孩子们的冲动,一声声爆竹在城管的车屁股后面炸响,令人想到《地雷战》。单元房关不住童心,逛街、购物、游玩是寒假的大餐——年使他们成了家里的宠物,一个个娇情、任性、贪玩。年后老爸大吃一惊:过了一个年,书没看几页,你却胖了一圈!
年这场戏,火了餐厅、酒店,忙坏了商场、超市的老板。当官的和想当官的,求人的和平日不求人的,想解怨的和欲报恩的,当儿女的和欲娶待嫁的……各有所想,心照不宣——挤成一个队,为这出戏购置着行头和“糖弹”。年使人与人变得很世故:街上碰见了,彼此一声“年过得好!”保持一米距离,少了传统寒暄。过去住平房,年年互相走动;如今住楼房,感觉却在衰减。年使人城府颇深:你比我要矜持——你有钱;我比你更深沉——不稀罕!门对门不相往来,谁还“上感”着揣上钱、东奔西忙给人拜年?年使人变得懒散:送挂历“老土”,贺年片麻烦,电话、手机、短信、电子邮件……二十一世纪的“拜年”就是好,简单!朋友和情感因此也变得虚拟且现实:请客是因为有话要说,送礼是因为有事要办。身心疲惫,曲终人散。“这年过得好累!”难怪人们一上班,都要发相同一声感叹。
年这场戏,也忙坏了相关媒体和摄像师——他们得跟随相关要员,浩浩荡荡驱车进山,在某一个地老天荒的村落,找一户可怜兮兮的贫困户,送一床被子一袋面。那视角,那场景,那反差,谁敢说它不感人?却令观者受宠若惊、亦真亦幻:不知道谁在认真做秀演戏?谁在用心破解贫困的根源?
年这场戏,让一些人的酸甜苦辣变了味,喜怒哀乐难释然。好儿女不分亲疏远近,再忙不能没心没肺忘父母,再远也要大包小包回家看。儿女喜气洋洋,老人眼花缭乱:哪一个儿子是孝子?哪一个媳妇是真想俺?忙乎一桌饭,儿女夹给一口菜,老爸老娘便动容:“你们工作忙,平时不要操心俺!”酒足饭饱,儿女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兴头一过,拖家带口,纷纷再见。屋子里只剩下小狗在舔剩饭。说不清是喜是悲,笑在老爸脸上僵,泪在老娘肚里咽。过年这场戏,哪一招一式不是考量着儿女的心和肝?
年本不应该是一场戏的。互动表演,能不熬煎?构建和谐社会,做人行事得有新的风范。希望这个年是一瓶驱寒热身的酒,是一面拥抱骄阳的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