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幸福

[宝鸡]　高小宝

在我世俗的眼光中，他和她一点不般配。男人虽然是建筑工人，干的苦力活，却长得英俊潇洒，稳重成熟，稍加收拾便是一表人才。女人就不同了，女人又矮又胖，头发乱蓬蓬的好像永远也理不顺，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夫妻俩大概三十岁左右，往一块一站，女人就更显得又土又俗。他们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孩子一天到晚身上、脸上脏兮兮的，由此可见，女人还是一位不称职的母亲。

一家人是去年春天搬到这个院子来的，我隔壁刚好有对做生意的夫妻买了房搬走了，他们就租了下来，和我做了邻居。男人看样子工作很辛苦，每天早出晚归，遇着人态度温和。女人没有事做，主要任务是看小孩和做饭，声音又极大，男人下班回来后不久，女人就拖长语调扯着嗓门在门口喊道：“蛋蛋，回来吃饭……”孩子就会不知从哪个沙堆后或者小巷道里冒出来，拍着小手蹦跳着回家。

让人奇怪的是，从没见男人给女人脸色或者发火，相反女人倒是经常絮絮叨叨数落个不停。有时男人不上班在家休息，还会带上女人和孩子逛街，女人还是老样子，不懂得收拾打扮自己，却把男人和孩子装扮得焕然一新。好多次，我曾做过这样的猜测，他们的结合也许类似于指腹为婚的那种情形，或是地处偏僻，遵从父母之命的婚约。可是，观察男人对女人柔情蜜意的样子，没有一丝牵强与虚假，那是真心真意从心里自然流淌出来的爱，看着让人温暖、纯净。

终于忍不住，有一天，很委婉地在男人面前问起其中原因。男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冲我笑了笑说：“我一年四季跟着单位在外面四处流动，同事们的媳妇没有一个愿意跟着受这份罪，可她说，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能分开呢？她心甘情愿跟着我颠沛流离，走南闯北，这样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是孤单的。她给我洗衣做饭，说话解闷……我的胃不好，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她就把食物煮透；我的脚爱出汗，一到夏天味道很冲，她从不嫌弃……她做的饭很好吃，同事来一尝赞不绝口；有一次干活，我不小心砸肿了手腕，她流着泪捧了一晚上……”

男人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女人一箩筐的好，面部神采飞扬，眼神清亮。我惊讶地发现，在我眼中粗俗甚至丑陋的女人，在他眼中竟是一个知冷知热、贤惠体贴的好妻子。

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像他们的爱，彼此融进了心里，也就成全了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