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春

□文/田德昌

冬去春来，天气渐暖，万物复苏，又到了北方吃春的季节。北方人吃春，有很多美味的东西，从早春到暮春，有荠菜、椿芽、榆钱、槐花等很多种。春的滋味，被人们上下牙关一咬，就吞进了肚里，整个季节都口齿留香。

荠菜是春天赐予人们的第一道菜。惊蛰过后不久，田野里的荠菜就醒了，小小的，嫩嫩的，在早春的料峭中显得娇小而可爱。小时候我常提个竹篮跟着大人一起到田间挖荠菜，不一会儿，就能挖小半篮。提回家，妈妈用水洗净了，用热水烫一下，凉拌，热蒸，或者剁碎了包饺子，都是很可口的美味。老作家张洁的一篇《挖荠菜》，曾经唤醒了多少人的记忆，也为小小的荠菜扬了名。

香椿芽儿，是春季里的一道美味。香椿树在北方比较普遍，各地都有。香椿的采摘时间很有讲究，太早了，芽儿太小，香气不浓；摘晚了，就老了，口感就差些。当椿芽儿长到手指长时采摘最好，这时的椿芽儿紫红中泛着嫩绿，香气浓而醇厚。将椿芽儿切成小段，加盐揉一下，淋上香油凉拌着吃，爽脆可口，清香宜人，现在想来，还口舌生津。也可以加上鸡蛋炒或者切成葱花样下面条，都能吃出一番风味来。若是椿芽不小心长老了，也不要紧，可以放在豆瓣酱里腌着吃，也是一道美味。

榆钱是春天里最有风味的食物。它的名字很形象，一串串簇拥在枝头，真像极了一吊吊铜钱。它最大的特点是有黏性，可以作为黏合剂。听大人们说，从前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把它和谷糠一起做成菜团子吃，不过我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后来是用苞谷面掺和着做菜饼子，记得吃起来还不错，觉得比纯苞谷面还好吃。榆钱结很多，一棵树能撸一大堆，不过时间很短，很快就变老了，变成了雪片一样的东西随风飘落了，“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槐花是春天里最让人解馋的东西。暮春时节，它在村庄里肆意地开放，白白胖胖的花骨朵，一串串挂满了枝头，引得蜂飞蝶舞，四月的乡村，成了花的海洋。大人们拿着长竿，孩子们爬到树上，尽情地采摘。槐花清香扑鼻，略带甜味，无论蒸食，凉拌，还是炒着吃，都能让人胃口大开，饱餐一顿。槐花产量非常大，曾经是饥荒岁月里的救命之物，相信很多年长的人们对它都会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吃春，一直是早年人们粮食短缺闹春荒时的一种补救措施。那时虽不富裕，却能吃得入味，且终生难忘。现在，日子好了，人们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吃春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调节一下口味。上了年纪的人，则可以再体会一下过去的岁月，一样的东西，照样能吃出不同的感觉来。只是，现在的市场经济，把这些东西都变成了商品，在菜市场里都能买到，大棚种植技术，更是把人们的季节观念模糊了，即使在大雪纷飞的隆冬，也可以买到香椿芽儿吃。我也试着买过，但是，怎么也吃不出春天的味道来。

春天来了，让在钢筋水泥楼房里躲了一个冬季的我们，走到大自然明媚的春光里去吧，也尽情地吃一回春，体验一下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