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滴眼泪

[西安]　张智泉

一滴眼泪始终挂在妻子的心头，就是这滴泪，勾起了她多少次往事的回忆，也让她不知落了多少次伤感的眼泪……

五年前冬季的一天夜里，烦躁不安的妻子刚迷糊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什么？母亲在医院------”她放下电话，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从上马营打的直奔宝鸡市人民医院。隔着急救室的玻璃妻子看见她母亲双眼紧闭，医生们正在紧张地抢救。问及家人，得知母亲半夜起来解手，突然发病从床沿上滑落地上，昏迷不醒。“妈妈，你一定要挺住！”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妻子此时才感到，母亲为了这个家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如同一盏灯油快被耗干了。父亲是个老宝成，在修宝成铁路打山洞时，拼死拼活地干活不懂得爱惜身体，落了个哮喘病，一到冬天就上气不接下气，全靠母亲照顾，打理家里。何况母亲还是一个残疾人。二十多前，宝鸡闹地震，热心肠的母亲帮助别人家盖地震棚，从街上买牛毛毡回来，过铁路钻火车不慎被压掉一条腿，成了残疾人。就这，伤好后还拄着拐杖给父亲做饭、照顾起居，洗衣服，像一头老黄牛承担着家里家外的一切。

“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母亲醒来的第一句话让妻子听了心里发疼。即使那样的艰难，从不给子女添麻烦的母亲心里总是装着别人，唯独没有自己。“妈！你好好躺着，我们照顾你。”妻子眼睛湿润，忙转过身用衣袖擦擦，强忍给母亲一个笑脸。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和满头的白发，万千感慨不由从心底涌起。在家里，母亲是顶梁柱，撑起了全家的一片蓝天。我的孩子，她妹妹的孩子，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这里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谁说得清楚？！

“妈！你喝点稀饭。”妻子用枕头把母亲的头垫高一些，用勺子给母亲喂饭。奔四的妻子第一次给母亲喂饭，看着母亲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她心里有了暖色，给母亲尽孝她是应该的，也是她感恩的回报。

经过两天一夜的抢救，母亲的生命仍处在危险之中，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那天中午，妻子陪伴着母亲，坐在床沿上握着母亲的手，端详着母亲的脸，脑海里翻腾起母亲拉扯一儿四女的艰难生活，不由对母亲产生了敬佩。似乎，妻子感到母亲的手有些发凉，她看到母亲的呼吸有些急促，忙喊医生。医生们赶忙过来抢救，吸氧，注射强行针，人工呼吸。妻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心电图仪器，波线时而起伏，时而拉直。紧张地20分钟抢救无效，心电图上拉成了一条直线，医生们停止了抢救。妻子一见，卟嗵一声跪下来求医生：求求你们，再救救我妈！再救救我妈。这时，她发现母亲一颗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向脸腮滑去。她惊奇地大声喊叫：我妈妈听见了，你们救救我妈，我给你们磕头了——医生们被妻子的虔诚之心震撼了，再次人工呼吸抢救。但最终回天无术，母亲因心肌梗塞在大年二十九离开了一生牵挂的儿女们，时年60岁。

每当说起这滴眼泪，妻子都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