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啊油

[西安]　王如明

食用油是人每日不可或缺的烹饪基本用物，可是在改革开放前的那些岁月，过的是什么日子哟！四口之家，每月凭票供应竟然买不了一小瓶油。谁若把油弄洒了，这个月全家就得清水煮菜吃，那日子真可谓胆汁拌黄莲——苦啊！

文革之时，我正在河西走廊千里戈壁滩上修理地球。生产建设兵团是自给自足单位，由于单位新建，又是在风沙盐碱滩上，打不下粮食，种不成蔬菜，缺米少盐，油更成了梦寐以求的稀罕物。一辈子都难抹去的深刻记忆是：从1970年4月到1970年12月长达八个月时间里，我们竟然没有见到过一点油星！天天开水煮土豆、咸萝卜条配饭。想吃顿油炒菜，像远望星星一样遥不可及。油啊油，我们的梦，我们的痛。

每次回家探亲，母亲犒劳我的，是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那无疑是天堂般的享受。然而也仅此一顿。为什么？缺油啊！一人一月只有二两油，要叫今天有些大手大脚的人做饭，不够一顿用的，那可是一人一个月的定量啊！母亲得为全家计划着。

时光荏苒，光阴流转，我们盼来了改革开放的好年头。如今，谁还再去斤斤计较锅中的用油？酒店聚会，桌上菜馔丰盛，盘底油汪若流；家中烹饪，油也大显神威，三碟五盘，丰腴可口。但物极必反，我们吃的不是健康，过度肥胖、脂肪肝、高血脂、高血压、冠心病接踵而至。好友警告我：少用油，保健康！油啊油，曾经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你，盼望菜馔中有一点油花却不可得，如今可以随便使用时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精确计算，以防不虞之病灾，真是天翻地覆啊！

然而，这餐桌上的巨大变化，不正折射出我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中国社会的进步吗？为此，我又欣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