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旧书摊的男人

（安徽）鲍海英

我每天骑着自行车下班回家，总要经过一所中学的门口，这个时候，常常已是薄暮时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注意到在学校门口的左侧，多了一个摆旧书摊的男人，男人清瘦，虽然目光如炯，但却透露出一些忧伤。他坐在一张方木凳上，眼睛看着别处，很随意的样子，只有等看书人问价时，他才会开口说话。

我也是一个喜欢淘旧书的人。每次路过，我总按耐不住，喜欢停下来随手翻翻那些旧书，闻闻那些书的味道，有时候是一本《徐志摩的诗集》，有时候是一本很厚的《红楼梦》，那些日子，我习惯了在每天下班的时候，在那里随手翻看几页，这个旧书摊，和这个男人默默的身影，好似我眼里的一道风景，让我在回家的路上忘记了工作的劳累，并从中领略着一丝喜悦。

上个周末下班时，我仍像过去一样，嘴里哼着曲调，兴高采烈地骑车过学校门口，可到那里时，我的心里却感到一阵惆怅。我四处张望，却怎么也不见那个摆旧书摊的男人，我的内心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这种失落，像连绵的秋雨一样，刹时充盈着我的心灵。也许，这个旧书摊，明天还会出现，也许不会出现？带着这个疑问，于是，我向在校门口左侧摆地摊的老大爷打探。

老大爷说，摆旧书摊的男人他认得，和他居住在同一个院内，是这个学校的一个代课老师，平时非常喜欢读书，又收藏了很多书，可他的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昨天凌晨，在医院死了。

我的心瞬间像是给针扎了，生疼。见我还愣在那里，老大爷又补充说，前些日子，他之所以出来摆书摊，是想赚点钱，儿子医药费很昂贵，他只是这中学的一个代课老师，工资不及其他老师的一半。他只能靠变卖家里的一些藏书换点钱，给儿子治病。

“那他以后还会来这里摆书摊吗？”我忧伤地问。

“不会再来了，儿子都没有了，不会再来了……”老大爷像是喃喃自语。

就这样，离开校门口时，我被一种忧伤的情绪包裹着。我推着自行车，踽踽独行，骑车本是十分钟的路程，我却走了半个小时。当我来到我居住的小区时，已是万家灯火。我心里切切地企盼，这通明的灯火能照亮那代课老师的心房，能照亮那个可怜孩子的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