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一条春日的河

文/曹春雷

春天里，有一条河可以亲近，是幸福的。我和朋友们聊天时，谈起家乡有一条河，他们都这样艳羡不已。

我家乡的河，是一条小河，小的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她只是从山脚下流出，途径几个村庄，然后，汇入一条较大的河。对于大地来说，这仅仅只是自己的一条毛细血管，可以忽略不计的毛细血管。

但河的美，是不在于大小的。

只要有空，只要天气适宜，我总会领着儿子，到河边去转一转。不是散步，不是观景，我们只是去亲近一条河。

亲近河，就要亲近河堤上站着的垂柳。这些长发的垂柳，喜欢与河水嬉闹，将长发垂进河里，在风的鼓噪下，撩拨着河水。于是，河水禁不住搔痒，绽开了笑脸，笑容一圈圈荡漾开去。

亲近河，就要亲近河里的鱼、虾、螃蟹。它们是小河最亲昵的朋友，也是小河的房客。小鱼很机灵，也很调皮。站在河水里，它们会时不时啄一下你的腿，让你痒痒的。待你聚拢双手，弯腰去捉时，它们早已迅速逃离了

虾，往往在水草最丰密的地方。虽然一身铠甲，擎着刀剑，仿佛时刻做着战斗准备，但实际上，它们是最悠然的，潜藏在飘摇的水草下，半天都不动一下。螃蟹们喜欢“宅”在大石下，窝在泥洞里。偶尔出来逛逛，也是举着两个大钳子，笨拙而急促促的样子。

亲近河，更要亲近这条河上的表演者。燕子，这些南方来的客人，唱着歌，时不时掠过，俯身亲近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除了燕子，蜻蜓是河上最美的舞者。要看它们的表演，最好是在黄昏。它们在河面上，时而悬停，时而俯冲，起起落落，姿态轻盈。夕阳的余晖，将它们的翅膀镀成了金黄色。

亲近河，还要亲近河岸的守护者。白杨树林伟岸地站在河的另一岸。如果是早晨，树林里明明暗暗，阳光透过树叶的层层筛选，落在地上已是斑驳。几个鹊巢，在几棵最高的树上，似乎摇摇欲坠，但从没坠下来过。喜鹊、斑鸠、麻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会在这里召开盛大的音乐会。

还有的人，喜欢这样与河水亲近——他们头戴一顶草帽，静坐于水边，纹丝不动。面前，是长长的钓竿。平静的水面下，是一场诱惑与被诱惑的较量，这常常会使人想起人生。

不时会有小鱼挑衅似地跃出水面，鳞光一闪，迅即又跃入水中。

有的钓鱼者，也许一个上午都钓不到几条，但这又有什么呢——钓者之意，也许根本不在于鱼。

最亲近小河的应该是鸭子。河是鸭子的乐园，有小鱼可吃，有水可游。它们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嘎嘎叫着，悠哉乐哉。有时，它们会将蛋产在水里，主人再从水里捞出来。

坐在水边的沙滩上，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去想。还有什么忧愁和不快，不会被面前的流水带走了呢？

走近河，是快乐的。亲近河，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