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半碗豆

（湖北）李爱华

初夏，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上市，碧绿的芹菜，脆嫩的黄瓜。我沿着街道欣赏，有些眼花缭乱。突然我眼前一亮，是蚕豆，一个个青翠得逼眼，透着绿意，慵懒地躺在竹篮里。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竹篮后面，是一大包未剥的蚕豆荚。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的老妇人正专注地剥着豆。一件绛色补丁布褂，卷着沾有泥水的裤腿，脚上的布鞋湿漉漉的。想她肯定是一大早就下田摘豆，然后风尘仆仆，肩挑腰扛十几里来城里卖豆。

见我站那儿凝思，旁边的一位中年男人忙笑着向我打招呼：“看看我的蚕豆，多新鲜呀！买点吧，一碗才两块钱哟。”

“姑娘，你要买豆？”老大娘终于抬了头。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如刀的岁月，在她的脸上刻满了沟沟壑壑，她就那样随意地问了我一下，然后又自顾自地剥豆去了。

这样子卖豆，恐怕天黑也卖不完呢。本能的恻隐之心使我的心隐隐痛了一下，决定买她的豆。“大娘，我买四元钱的蚕豆，好吗？”

“好啊！姑娘，我给你两碗半好了。”她拿了碗，忙不迭地为我盛豆。碗比那个中年男人的大，还要多给半碗，相当于“二道贩”的三碗呢。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我拿出二十元钱，她一下子面露难色。“姑娘，你能给我零钱吗？”我翻遍了口袋，实在没有。

“不瞒你说，姑娘，我不敢收大钱呢。”二十元，大钱？我明白了。老大娘是怕收到假钞呢。

为了换零钞，我准备走。可能是担心我不要她的豆了，老大娘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从贴身兜里拿出一个带有扎口的小布袋，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纸团，一层层剥开，里面露出一沓角块的零钞。五角，一元，一直数到十六元，然后递给我。“大娘，有三碗呢。”

她看了看我篮子里的豆，半信半疑。“真是三碗呢。”这次，我语气更加坚定了。同时，把带有余温的两个一元钱的硬币郑重地放在大娘的手心。

离去时，我看到大娘在用衣袖揩眼睛。很远了，我回头，看到老大娘还在目送我，我想她的脸上此时一定荡漾着幸福的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