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叫“工”的爸爸
(西安) 王静伟
脚踩一片地,头顶一片天,踏踏实实流一滴滴汗,这就是“工”,职工的“工”字。无数的职工每天都用勤劳的血汗、高尚无私的奉献诠释着“工”字背后的无上光荣和深刻内涵,我的爸爸也在其中。
爸爸是铁路系统的一名普通职工,在儿时的记忆里,父亲住在我模糊的梦里。长大了才知道,他上班出发时,我还呢喃在梦里,等他归来时,我已经进入了梦乡。
妈妈说,记不清有多少回你在晚饭的饭桌前,小手指着墙上相册里身着铁路制服的爸爸说,爸爸,爸爸,出来和妞妞一起吃饭饭啊。
妈妈,我不要爸爸住在我的梦里,妈妈说,晚上你经常嘀咕着这句话睡着了。
妈妈还说,小时候没等到爸爸,却等到你渐渐长大了。
刚刚长大,我就迫不及待地去问妈妈:爸爸是做什么呢?为什么经常见不到爸爸?
妈妈说,你爸爸是一名运载幸福的列车员,一路陪伴着归心似箭回家的人们,保证着他们的安全,把他们一个个安全送到家了,他才会回家,回家的路好远,好远,所以到家了只剩下月亮陪他了。
天下怎么有这么傻的人,自己不早早回家,却送别人回家?真是傻爸爸,我由儿时的等待转为了埋怨……
忘不了一次家长会之后,同学嘲笑着:怎么从来不见你爸爸来,你是不是没有爸爸?我哽咽着斩钉截铁地说,是,我没有!
还记得爷爷突然病危,无法联系到火车上的爸爸,当爸爸回来时,爷爷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爸爸发疯地敲打着棺木,哭得昏天动地……那一刻,我用近乎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心里狠狠地谴责着他:忙忙忙,就知道忙,忙还回来干嘛?
后来我真的长大了,成为了市电视台的一名新闻记者。在一个大雨的午后,妈妈把难得能清闲下来爸爸揪过来,给他剃头,剃头刀上下翻飞,沧桑的头发也在翻飞,一刀刀剔去了他满头的忙碌。爸爸微微垂下头,目光却不肯安分,时不时地瞟向我,里面依旧藏着一如既往的谦恭讨好和温情愧疚,我的心咯噔地疼了一下,似乎他看出了他目光背后的渴望……
这时,爸爸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先是“哦,哦”了两声,转瞬脸色大变,腾地站起身:“好,我马上就到!”
爸爸扯下剃头围巾,二话不说,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衣转身冲向门口。
“喂,头还没有剃完呢……带上雨衣!”妈妈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可我那还顶着“阴阳头”的爸爸已经推开房门,钻进了云雾中。
“唉,老样子,下刀子也挡不住!”妈妈无奈地自语了一句。
“好像是出事故了……”我安慰着妈妈,正欲收拾爸爸丢下的“残局”。这时我包里的手机也响了。天啊——是单位领导打过来的,说火车发生了脱轨事故,让我们新闻组马上赶赴现场。顾不上很多了,我背上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新闻包,步了“阴阳头”的后尘,冲出了家门。
很快,我们就赶到了现场。脱轨是轻微的,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现场依旧是喧嚣慌乱的,雨幕中交织着尖锐的吵嚷和妇孺的哭叫。我们穿过一节节的惊慌、吵杂的人群,快速寻找着事故中心,摄像机不时地扫过攒动的人群。突然,镜头中闯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爸爸,是爸爸的“阴阳头”!“阴阳头”浑身湿透,瘦弱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他和同事来来回回穿梭在人群里、车厢间,耐心劝慰、安抚着受惊的旅客……
面对爸爸的身影,我觉得一下子好像变得好远好远,熟悉而又陌生。是啊,就是这份看似简单、平凡的工作,付出了爸爸二十多年的春秋。忽然我读懂了爸爸二十多年的血汗,读懂了他的平凡和奉献,读懂了他身上那份责任和光荣,更读懂了“工”字的深层内涵。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工”字,在广袤的大地上铺排着、延伸着,形成了一条条建设轨道,而爸爸,千千万万像爸爸一样的背影,不正是铺排在轨道上的一根根平凡的枕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