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车上的年夜饭

（辽宁）　申国强

1996年，我离开家乡到省城打工，大年三十那天凌晨才把手头的活干完。匆匆吃完早饭就搭上了开往家乡县城的火车。下午四点多钟，当我走出县城火车站时，一下子傻眼了，平时下午五点钟开往我家的那趟汽车，因为过年提前两个小时收车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出租车，司机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我400元，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我一狠心，决定步行回家。从县城到我家虽然有70里路程，可是想想独居家中的老爸，我便义无反顾地向家乡走去。

仗着当时年轻气盛，刚开始走得飞快，可是走完一半路程时就力不从心了，我于是就走一程歇一程。当离家大约还有20多里路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看着路旁村庄住户门前的红灯笼，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当时二十刚出头的我，不禁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毛驴的蹄声由远而近，还有人在急促地吆喝着。当驴车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出了赶车人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大喊一声：“爸——”，就向驴车冲了过去。原来，由于当时家里没有电话等通讯工具，爸爸在天黑以后见我还没回家，就意识到我可能没赶上汽车。晚上九点多钟时，老爸再也等不下去了，套上驴车就往县城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我。

我坐上了驴车，老爸就使劲地吆喝着毛驴往家赶，可是在经过离家还有七八里路的一个村庄时，鞭炮像炸开锅一样响了起来，老爸遗憾地对我说：“十二点前是不能赶到家吃年夜饭了。”

因为按家乡的习俗，年夜饭一定要在12点前开始，这样在新的一年才能平安顺利。我当时灵机一动，让老爸把驴车停在路边，打开手电筒，从包里拿出从省城给老爸买的两瓶二锅头，还有一些熟食，就在驴车上吃起了年夜饭。我对老爸说：“明年说什么也要提早回家，再也不能让您受这份罪了。”老爸却一点不在意，高兴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现在回想起那年的除夕夜，心里是还是暖烘烘的，或许当时全中国只有我们爷俩儿是在毛驴车上吃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