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上海牌手表

张贤超

有一次回老家，母亲翻五斗橱，从装满衣服的抽屉角落里，拿出一个用布层层包裹的东西。不知母亲如此珍藏的究竟何物，只见母亲小心翼翼地层层剥开，展露在我眼前的，是一只银光闪闪的老式手表。我的印象很深刻，一看，便知是父亲生前戴过的。

我惊喜万分，没想到，父亲去世多年，手表还一直被母亲珍藏着，而且晶亮如初。我接过手表，细细端详，当年潇洒英俊的父亲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一只上海牌手表，没有丝毫的损坏。印象中，父亲只要出门上班就戴上手表，自从退休后，就没见他戴过手表了，好像随手搁在抽屉里的。从此，这只手表淡出了我的记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多年以后，在母亲的掌心看到这只手表。

母亲回忆说，这只手表是父亲生前最喜爱的东西。的确，高大英俊的父亲戴上这只手表显得更加有派头。在父亲那个年代，骑自行车、戴手表是令人羡慕的，没见父亲骑过自行车，但知道父亲一直有戴表的习惯。

母亲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高兴地絮絮而语。关于这只表失而复得的故事，是我所不知道的。那是父亲上班归来的途中，因为内急，就在河堤的大杨树旁解手，不知何故，手表就掉入水里了。当时河水很深，父亲只能望水兴叹，悻悻而归。后来，父亲一直关注河水的涨落，等河水退了，父亲果真在大杨树的位置找到了手表。所幸的是，手表浸水后并没有坏，可见这只表的质量很好。自此以后，父亲更是将这只手表视若珍宝，一直戴在手腕上。

我对母亲说，这只表，你要收藏好。母亲反倒不在意地说，人都不在了，留着有什么用？我知道这不是母亲的心里话。其实，母亲很在意这块表，否则，就会随意搁置在某个角落，任由它锈蚀。

母亲说完关于这块表的故事，又小心地将它层层包裹起来，放回原处。就在母亲合上抽屉的一瞬，我分明看到她眼角暗涌的泪花。母亲不想让我看到她对父亲那切切的思念，可她内心的失落和忧伤，儿子看得一清二楚。此时，我仿佛看见母亲在某个深夜，将手表置于手心，久久凝望，眼里闪着泪光。我想，我对于父亲深切的思念，远不及母亲！

我是一直有戴表的习惯的，自从用上手机后，就不再戴表。可看到父亲的手表后，我决定去商场买一只手表，且要日日戴在手腕上。

时常我对着自己的手表，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珍藏的那块上海牌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