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水仙

文/梅小娟

年前，乔迁新居，新建的小区没有暖气。不几日，随之迁徙过来的盆栽植物日渐失去了往日的勃勃生机，继而蔫头耷脑，最终轰然倒塌，匍匐在地。实不愿见这凋零残败的场景，干脆把所有的花草一股脑搬到了冰冷的阳台，任其自生自灭。看那刚冒出一寸嫩芽的水仙，想那柔弱的身躯定然难以战胜冬日的严寒，随手放置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时光滑向了三月，夜晚，静坐在阳台，皎白的月光透过窗纱细细地筛在身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和着思维的海，在晚风中悬浮飘荡。夜深，周遭静寂，忽然空气中似乎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暗香，不由得张开鼻翼，深呼吸——没错，一股幽香，丝丝缕缕，细细碎碎，沁人心脾。疑惑中低头搜寻，一株水仙在泡沫从中努力地探出头来，顶着两朵娇柔的小花！

几片修长、葱绿的嫩叶，几只顽强的花穗傲然挺立其间。

我惊呆了！那样的柔美，娇羞，低首，垂眉，将开未开的水仙！

三月的大地，依然春寒料峭。望着阳台上林林总总空着的花盆，心绪漠然而又纷然。植物中最先倒下的是“叶门铁”，然后是“长寿星”、“富贵竹”……，在这片空旷中，最后给我守住一抹绿色的竟是那外表最为脆弱的水仙！

那柔柔的绿，那怯怯的白，嫩生生的黄，绵软的，细韧的，像一列可以采摘的六角形星星，闪烁着清浅的眼波。花香醉人，她是拼了怎样的力气才绽放出这满枝的春华呢？伫立在花前，我为那曾经的怠慢深深自责，为那柔若无骨里的坚强而深深感恩……

我久久地望着她，因感动而沉默了。人生不也如此吗？环境的优越，关注的目光，无微不至的呵护，固然是成长道路上的福音，但更多的时候，我们要去承受那些风欺霜冻，在无奈和寂寥里，靠自身不断地探索，品出一缕人生的幽香……没有阳光，自己燃成一片阳光的海，没有欢乐，自己用生命谱写一首欢快的歌！

再细看那水仙，在角落里兀自绽放，吐蕊，忘我。那漠然的神色、孤高的意象，竟有点像白发鬓髯的智者。不哗众取宠，于无人处，蓄积生命的能量，尽职尽责做最好的自己，用整个生命为自己喝彩。

洁白的花儿，纯洁的心迹。这是怎样的哲学啊！冷遇与严寒又能怎么样呢？那一缕缕幽香在默默地诉说着成长的执着与坚强，一朵柔嫩的花儿却顶着铮铮的铁骨与脊梁。

只要目标在心，何患那漫长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