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追逐过的青春——读《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

·卫尚科·

我有一个梦想，它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它不虚无，它在远方，它在我心里，也许有一天，它会实实在在地握在我的手里……

无意中翻看村上春树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被深深吸引，这是值得一读再读的小说，它是很多很多男子的成长历程的缩影，仿佛又带我们回到那个青涩的年纪，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再到二十八岁再到三十七岁，人生在点滴中流过，而我们无法对抗的是时间。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它让人如此疯狂，即使生活得再圆满，也一定要找到它么？

小说中的故事浓缩起来很简单：十二岁时初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岛本，后来失去联系。十七岁时遇到了泉，却深深地伤害了她。后来与有纪子结婚，事业小成，有妻有女，生活算是幸福。三十七岁，岛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生活，让初贸然追求那可以填补生活空洞的东西，最后却无疾而终。

小说中有很多让人着迷的小细节，比如初对岛本说“看你，有时觉得就像遥远的星星，看起来非常明亮，但那种光是几万年前传来的。或许发光的天体如今已不存在了，可有时看上去却比任何东西都有现实感。你在那里，看上去在那里，然而又可能不在。在那里的没准只是你的影子，真实的你说不定在别的什么地方。或者已消失在遥远的往昔也未可知。”

起初看上去以为小说写的是初恋，看到后来，这本小说似乎和初恋没有多大关系。这本书，不仅仅是对逝去青春的怀念感伤，而且更深层次地注入了沉重的思考：第一次爱的人，是否一辈子都会挥之不去？人是否本身就是孤独而孤寂的？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是无法理解？爱与欲是否能够分离？人生为什么充满着不可预测的命运？对人生的彷徨。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它们是人类永恒的悲剧主题。

从12岁到37岁，25年，身边的风景换了又换，甚至长相，都跟12岁时大不一样了吧，只是无论初还是岛本，心里始终是有那么一个角落是留给对方的，等着她/他去填满，他们就是互相的执念，只有彼此才是“专门为我而存在的东西”。

岛本对于初来说是一种“致命吸引力”的代称。岛本身上到底有怎样的魅力，能让一个中年男人鼓起抛弃一切的勇气，一起离开，甚至一起去死？我想，就是这种追逐“专门为我而存在的东西”。25年里，杳无音信，自己有了全新的生活，见面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初的内心，他从未放弃过追逐，与其说是追逐一个人，毋宁说是一个执念，一个习惯，一个追逐的习惯。就为了这个“专门为我”，他忽略了多少亲人，忽视了多少爱人，错过了多少旖旎的风光？直到生活又回到原点，直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他的背上，直到女儿们还要早起上学……。

追逐，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形形色色的模样，它就像漆黑里那么一个亮点，却有着梵高画作般惨烈的色彩，“我要追，我要找到它。”一个执念，穷其一生。也正因为此，世界上一直存在许许多多夸父，追逐着自己的追逐，汗水、口渴，统统没有关系，这个追逐，我会追到我倒下为止。

初与岛本的故事，让我感动于一种追逐的力量和信念，但又让我清醒，这种执着应该是实实在在的，应该是栩栩如生的，而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周身包裹着铜墙铁壁，一旦失去就成为行尸走肉的虚假存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那里有我们的梦想，有我们的向往，有我们为之奋斗一生的神秘事物，只是，那不该最后仅仅是一种习惯，一种只剩下习惯的悲哀。之所以那么多人喜欢这本书，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生活虽然依旧要一步步走下去，但是仍然有一种期盼深藏于心中。

总之，这本书，是我认为村上写得最好的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