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澎湖湾

·迂蓬·

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是在一个红灯牌收音机里，我正围在外婆的身边，吃着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烧饼。

小小的屋子，弥漫着晚饭的蒸汽。窗外，斜阳由窗棂照入，屋里，一片慈爱的金黄。我坐在灶间的小凳上，无聊地抓着光线里飞舞的浮尘，外婆忙碌的准备着晚饭，外公一定在由自留地归来的路上。

当户外，漫天的火烧云映红了院墙的时候，就听见柴门欢快的吱呀声，外公叫着我的名字，手里准拿着在地里现摘的果实，伸开双臂，迎着欢快奔跑的我。

晚饭后，是我们一家最幸福的时光。坐在院子里，看着横亘中天的银河，外公和外婆合用着一个在火上熬得都看不来本色的大搪瓷缸子喝着酽酽的浓茶，说着村里的家长里短。我在满院里追逐着流萤，一院的果树，果子压满枝头，像幸福一样，沉甸甸的，就在可以触摸的身边。

还记得，入睡时，夹在外公外婆的中间，趴在炕上，缠着外婆，喜欢她用那经年劳作粗糙的手在我背上抚摸，在享受挠痒痒舒服的哼哼声中，沉沉地进入奇幻的梦境。

每日里，随外婆去生产队的田里劳作，挎个荆筐，努力在田边揪着猪草，看着外婆和其他乡亲在地里做着农活，等着歇晌时那简单的田间餐，等着吃饭后，外婆领我去麻地沤麻的池子里去抓青蛙。为了我晚餐能吃上肉，外婆忍着对青蛙的厌恶，用绳子把抓到的青蛙一个一个的捆绑好，等着晚上外公清理。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我慢慢知道了来自台湾的校园歌曲，开始和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哼唱着。就坐在外婆的身边，外婆笑骂我很吵，我就越发故意大声唱外婆的澎湖湾，跟外婆介绍那是歌颂她的歌曲，人家那里有椰子树，肯定能有喝不完的椰果汁。外婆啊……啊地应付我，手里不停地盘着麻丝，外公在搓着麻绳，那才是一家人一年真实的收入。

回想起那时的辰光，真的体会到了时光飞逝！时光飞逝啊，带走了我多少的欢乐和幸福。那征战一生解甲归田，刚硬的外公。那总是让我觉得闪耀着微黄的光芒，与人为善全心爱我疼我的外婆。都已浓缩收藏在我轻易不敢去触碰的脑海深处。依偎在外婆身边时，唱这首外婆的澎湖湾，很是向往那洁白沙滩上，斜阳椰风里，旖旎的景象。很是不满外公外婆为什么要住在这黄土高原的山沟里，地里只能出产麻和玉米，一点点的自留地里，也是种满能越冬储存的大白菜。那满山的玉米杆为什么不是甘蔗田，叫我躺在那里，啃得饱饱的；那浓密的麻地，咋不是椰林，西瓜大的椰子，叫我在吃饱后，随性地当球玩耍……

对我的怨言，外婆茫然地安慰我，从没有走出大山的她，想象不来外面的世界能有多诱人，她满心操持的是，怎么能多缠些麻线，等到过年前，卖掉，给我做件新的棉衣。我在唱歌，外婆在缠线，日子每天都那样过去，直到现在真的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其实，只要有外婆，外公，麻地就比椰林熟悉，河边就比沙滩亲切，大白菜就比椰子真实，玉米杆就比甘蔗都来的甜！只要能叫我在依偎在他们身边，哪里不是澎湖湾呢！　（陕南投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