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一盏灯给她

◎文雪梅

叔父在医院跟病魔争斗了近多半年时间，去年腊月时分，医生下了最后的结论，还是让病人安安稳稳地从家里上路吧！

叔父的两个儿女都远在外地，得病的日子里并没有告诉他们，叔父说怕影响儿女的工作。作为侄女的我在身边和老姨忙前忙后伺候叔父。

记得，在病床前，叔父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如果哪天我走了，给你猪娃（叔父的儿子）哥说，你老姨心脏不好，不能生气也不能激动，就让她一个人住在这老屋里，千万不能去城里住，她爱热闹，那地方出门进门家家都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她不习惯……”叔父在村里当了多年的老支书，人很精明，说话一直很干脆利落，但那时我却觉得有些啰嗦。

大年三十，老姨打电话过来，哭得肝肠寸断，说：“人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悲痛欲绝。

翌日，我穿白戴孝，哭着到了家里，和许多亲人一道泪别了叔父。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习惯，人走后，亲人等到第三天后才能离开家。在家里的几天，我们和老姨每天晚上说闲话到很晚才休息，只是，让我不解的是：即使我们入睡了，屋子里那盏迷你小台灯一直亮着。我有个习惯，只要灯亮着，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于是，我对老姨说：“关了灯吧，睡觉亮着刺眼！”老姨很悲伤地说：“你叔父在弥留之际，买了这盏小台灯，安装在靠我的床头边，说是往日有他陪伴，他不在了，晚上这盏灯不要灭，就权当他回来了……”

望着老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再看看那只小巧玲珑的台灯，发出昏黄的亮光，我想，也许是这盏小台灯，老姨总觉得叔父好像还在她身边，过世的叔父也才放心——漆黑的夜晚，老姨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孤独寂寞，这时，我才觉得叔父生前给我说的那些话并不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