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　好人　青市川

文/张元方

宁强深处青川行，雕梁架起迎客彬。画栋朝起千山幕，一片眼盈绿波平。

若非作家叶广芩女士的一部小说被国内有识之士改编成了纵横四海的《一代枭雄》，并力邀孙红雷亲情加盟，出演一生享有三个漂亮老婆的何辅堂，估计大山深处的青木川仍然需要数十年的挣扎才能折腾个人样出来。

不过青木川玩的是山水，纪念的是匪的历史，自然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吸引张力。

来到镇上，最不同凡响的正是匪文化，匪的烟馆，匪的烟花柳巷，匪的遗世官邸，以及匪的育人观点。

你能看到俯仰即是的高低楼阁，山间的石板路一直从这头铺到了顺着山势的下头，沿路两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身处陕甘川三省交界的古镇因为路经此地的走卒贩夫的丰富经历随之兴盛过，也曾因为盘山公路的修葺废道荒驰过，如今，有个契机让它的叫卖吆喝声又响亮起来，没有错过却让人心生错过之憾。

走进当年魏辅唐的官邸，外面似堡垒，里面如深宫，二层小楼延伸到后院以及左侧新宅，据同行的导游介绍，曾经这里的一楼住满了几十位魏大官人的拜把子兄弟，相当于团练身份的他带着一帮绿林好汉驻守此地，豪情其间可以想象。

门外高高挂着“卫国卫民”的匾额，几十杆枪放在军火房里，地下还有装着火器的大盒子，手雷、迫击炮等等，从此处往镇上约莫小跑数百步，便可扼住要害，且这座老房子的头顶还有一片进可攻退可守的隔层，魏家当年修盖房子可谓不煞费苦心，经略此处数十年的话语权可不是一朝一夕铸成的，人心，义气，威望，细节，功力可见一斑。

所有好汉的出身好像都指向过一种共同的特质：少时任侠，周游四处。魏辅唐如何能够例外？犯过王法，蹲过大狱，拜过把子，结过梁子，抢过亲，伤过命，并过火，纵横一生到民国地方黑社会的顶层，也许跟身处蜀地的哥老会和甘藏地区的民族势力也有过不少的交集，但这都是必经之路，这条路，一经走上，后悔无期。

梁山好汉都云集于此，那些犯过事求情的，乡里发生大事的，都要在此进行大家族式的公决，不同于今日倡导的“民主”，那时的人命都归于这里的主人们拍案议事而决，一口川味的商议之后，主人们各有心事地离去……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轮到六个女人，能演成什么？她们会说些什么？什么都不会随意出口的。在这个男权至上的院子里，魏辅唐每天的一言一行都会让这些妻妾心惊胆颤，多生儿子才是重点，对于这些女人来讲，唯一的欣慰是生了儿子可以给她们的窗棂标记上不同的纹饰，更不必说那些伺候老爷夫人们的丫鬟杂役了，一入魏府深似海，从此不见路人来，可以描绘出这些依附于魏家如日中天势力的女人们辛酸的前半生。

不是枭雄不称雄，不是好汉何叫牛！万古从来英雄戏，也留芳名在后头。

这后头，不是指别的，其一指的是魏辅唐为一方教育兴办辅轮中学，教育娃娃们从这相对闭塞的山沟里走出去，去往了北平，上海，重庆，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才；其二是魏辅唐为一方百姓引来外商投资，办洋行，建工厂，兴修基建，将这一片僻静之地变成了商贾重镇，陕西最西边的喧哗从天刚蒙蒙亮的“一鸡啼三省”开始，直到半夜才归于一片寂静。这种繁华少不了魏团练苦心孤诣般的策划指挥，往来的声嚣总会署名一个有功的半面好人。

一道青木川，半部民国史。谁品其中味，都云浮生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