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的核桃

□徐祯霞

这里所说的“早市”，并非早晨的集市，它是早下市的意思。在西安，核桃还没有大量上市的时候，会有一部分乡民带上那些尚未完成熟透的核桃来到西安出售，这些乡民都是附近县市的，这些提前上市的核桃便被人们称为“早市的核桃”。

早市的核桃，又称“青皮核桃”，是在核桃长势最旺盛的时候被摘下来的，它将熟未熟，但是已经具备了核桃的性状，这时的核桃仁鲜脆可口，清香诱人，是人们茶余饭后闲食的时令佳品。正是因为人们喜欢核桃的这种与众不同的口味，于是每年的盛夏便有了早市的核桃。

一下公交车，一个妇人便闯进了我的眼帘，吸引我的不是妇人本身，而是她身边三轮车上堆的核桃，那些核桃个大饱满，尚带着植物原有的新鲜和水汽，它们湿漉漉地堆在那里，诱惑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我本来要向相反的方向去的，因了这堆透着水汽的核桃，我停了脚步，并不由自主地向着卖核桃的妇人走去。那妇人见我走来，忙招呼说：“要核桃吗？新鲜的核桃！”我微微一笑，算是对她的回应。看了看她的核桃，遂问：“你这核桃哪里的呀？”她说：“户县的。”她一边同我说话，一边用钳子夹核桃，将那浑个的核桃夹破，以便买核桃的人好剥，也是为了能让买核桃的人清楚地看到里面白亮亮的核桃仁。我心里动了一下，哦，不是我的老家的，我的老家在商洛。我又问：“多少钱一斤？”她回答：“十五元钱。”我明白，每年新下市的核桃都要比正常的核桃价要高一点，因为它特别的口味，因为它的新鲜，也因为它可以卖的时间很短，前后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喜欢吃的人大略也不会怎么计较这个价钱的，想吃了，就买一点，吃个新鲜，也吃个想念。

多数人吃过青核桃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在核桃快要成熟的时候，用一柄小刀将青皮核桃撬开，挖出里面的核桃仁，美滋滋地吃起来，就像是自己吃上了世上最美的美味那样得意和自豪，因为这是我自己剥出来的，在很多时候，真正的喜悦不是轻易得到，而是在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努力去得到的过程，这种喜悦才是最值得回味和印象深刻的。而这种滋味便成了我故乡中最深刻而又最回味悠长的味道。

今天，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在人潮如流的街头，我又看到了那些记忆中亲切的核桃，那熟悉的乡味乡情便扑面而来，核桃以及那些陪我一起长大的核桃树，是我生命中永远也抹不掉的风景。核桃树的坚强，核桃树的不惧风雨，以及核桃树在风雨雷电中自我修复的能力，令稚嫩的我也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从容面对世事，当我从一个青涩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可以独立抗击人生风雨的社会人，我应该是感激那些核桃树的。而今，远离了乡村，远离了核桃，也远离了那些核桃树，但核桃带给我的记忆却从不曾磨灭。

我对那位妇人说：“来，给我称二斤！”妇人认真地给我称了。我提着核桃，犹如提着难忘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