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高山麦
□曹雪柏
“白露高山麦”,故乡陇州人常以这样的农谚来安排农事,即白露时节种高山上的麦子。
白露是秋天的第三个节气。露是由于温度降低,水汽在地面或近地物体上凝结而成的水珠。所以,白露实际上是表征天气已经转凉,凉爽的秋天已经到来。
白露前夕,农家忙活着买化肥,换种子,收拾犁铧,忙得不可开交,准备种山上的麦子。
种麦子的日子,天刚露鱼肚白。男人们扛着犁铧,吆着牛,顶着初升的朝霞,踏着晶莹的露珠上山了。秋日的早晨湿气大,空气中夹杂着几丝凉意。路旁、田埂的草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打湿了男人们脚上的布鞋,男人只顾一步一个脚印爬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到了山顶,早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而此时,牛儿已在山坡上悠闲地啃着草。男人则一屁股坐在地头掏出旱烟袋,装上一锅烟点燃,随着烟雾的升腾,困乏也已减半。稍作休息,男人把那白花花的化肥大把大把撒在麦茬地里,再把竹篮里的麦种子均匀撒开,套上牛,开始犁地了。男人一声粗犷的吆牛声,打破了山间清晨的静寂……
一转眼,太阳露出了半个笑脸,雾气渐次收去,原野露出了真容,大山的轮廓清晰可见。锃亮的犁铧划开一道道潮湿的泥土,又轻轻地将化肥种子掩埋,连同农人一个个美好的希冀也埋在了这松软的泥土里。满地的蚂蚱尽情地狂欢着,吮吸着野草上的露珠,各种各样的小甲虫行色匆匆,贪婪地嗅着泥土的清香。
日上中天,秋日的太阳还有几分威力,花草上的露珠早已不见踪影,一大块地几个来回早已犁完了。女人用罐子提着做好的早饭,嘴里哼着小曲绕着小道爬上山来了,忙招呼男人到地头的核桃树下歇歇,爱怜地用毛巾擦擦男人额头的汗珠。男人大口吃着自家女人烙的油饼,就着凉拌萝卜丝,喝着清汤拌汤,直到打着饱嗝,女人满脸洋溢的都是幸福。
吃饱喝足了,男人又套好木耙,稳稳地站在木耙上,从地头到地尾一耙一耙地排着耙,把麦地耙得平整均匀,划开犁沟,才放心地走向另一块地……如此劳作,直到夕阳落山。
曾记得祖父在世时,可是全村种麦子的高手,祖父撒的麦种子不稀不稠,间距合理,堪称一绝,八十多岁的高龄了,还经常帮助村里人撒种子。尤其祖父的吆牛声,时而粗犷响亮,时而婉转温柔……与老黄牛在黄土梯田里“哞——哞——”的叫声,交织成一首动听的田间交响曲。
“白露高山麦”。如今,白露时节轰隆隆的拖拉机,旋耕机驰骋田野,黄牛耕地只能成为广袤原野的零星点缀。但家乡人白露时节扬鞭扶犁种麦子的场面,仍历历在目;家乡人粗犷的吆牛声,也一直回响在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