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矿区
□赵凯云
西北风粗粝地刮
如刀刃般 贴着地面卷起
云退天黑 大地深睡
沉眠的冰层下有河水流淌
冬眠的草籽在泥土中悄然柔软
只等来年发芽和开花
漫天的风,裹着棉絮般的雪飞舞
着地便化 化成污渍的水
偶有犬吠打破这可怕的沉寂
办公楼餐厅渐次亮起的灯光飘忽
又一次巨大而漆黑的笼罩
三三两两工人匆忙地穿过矿区
转眼拐进宿舍楼
快得像闪电穿过死亡之域
一只孤单的鸽子被风吹动着羽毛
被雪打湿着翅膀
它无畏地飞过天空
像一把锋利的刀
笔直地插进天空的胸口
远方的分煤炉 恪尽职守地
把黑色的煤分成三六九等
分出高矮胖瘦
分出尊贵卑贱
彻夜不眠的洗煤炉 在尽情从煤乌黑的体表
洗出光亮的内心
锤煤机
将心口的疼痛
砸碎在干燥的喉管上
腊月黄昏冷凝的矿区
冰冷颤抖的身子被煤的热情感染和鼓舞
被炉膛的火焰烧成灰烬
它爆发在体内的呼喊
像一吨煤在燃烧自己
亮如白昼的火,如日中天
在矿区行走,内心的狂妄会变得无比卑微和渺小
像一只背负幸福
永不磨灭笑容的蚂蚁
在黑色的光明中行走
有一条河流
在它的胸口上奔腾和喧响
在矿区行走,总想低头考量
一块煤能释放出多少个
灿如春风的白昼
一块煤,能为这个诡异的世界
唱响多少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