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飞雪

□徐祯霞

西安的第一场大雪，是在大寒之后，这场雪之奇之大，是多年来西安不曾有的。

早晨，老公对我说，下雪了！我喜出望外，真的？他说，可不是真的，还挺大呢！

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从街头的每一方天空落下，城市以它独有的方式在迎接着片片飞雪，雪似鹅毛，雪似窗花，雪似飘零的树叶，又似飞舞着的蝴蝶，落在行人的发际，落在泊着和行驶的车辆上，落在那高的和矮的楼顶上，落在那花坛和空白的路面上，它们一层一层堆迭起来，越积越厚，堆积成松软的发糕，一脚踏下去，便会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与鞋的形状一模一样。从那些脚印中，你能辨别此前走过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宽脚大掌的必定是男人，前面浅后面尖的必定是女人，甚至你能感觉到他们怎么样走过的，并排一起走过的必定是熟人，一前一后距离一步开外的必定是陌生人，那深一脚浅一脚，步伐大小不一的必定是小孩，他们多是跳跃式走过的，正如他们的心情。

城市里最美的雪是在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都酣然入眠，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那时的雪才可以独享其清静，可以完全以雪的状态存在，黎明过后，雪便会被纷踏而至的脚印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所倾轧，人们爱雪，但毕竟工作和学习比赏雪要重要得多，于是乎，雪在人们的声声叹息中还是被深一脚浅一脚地一次一次地覆盖着，甚至碾落成泥，逐渐融化，因而，城市里的雪常常有一种被人为碾碎的心痛。

我尽量沿着街道两旁的阶沿上走，不去破坏雪地的纯洁，在漫天的雪花之中，我突然觉得城市一改往日的冷峻，突然变得柔美与温情起来，平日里生硬的路面，棱角分明的楼房和那一辆辆嘶鸣着的大小不一的车辆，在雪的映照下，全都变得乖巧起来，此时此际，雪似乎有了一种母性的情怀，泊在它之中的那些物件就如它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享受着一份母爱的静谧与安然。

雪仍在下，我已走过了街心广场，脚下却没有停的意思，它在向着更深更远处潜行，去找寻雪天里一片最美的风光。

广场上，积雪掩映下的枣皮子树已经开出了淡黄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