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记忆
□朱碧波
大清早还在睡梦中,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阵唰唰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似乎很熟悉又亲切,于是睡意退去,大脑逐渐清醒。侧耳细听,原来是院子里保洁员在扫地上的落叶。唰唰的响声在黎明的空气里回荡着,随风飘向远方,飘到渭北高原故乡那个小村子里,脑海里浮现出了幼年时和母亲一起扫树叶的情形来。
那时父亲在县城工作,我和母亲弟妹们生活在村子里,母亲在村小学教书,一边还要照顾我们几个孩子的生活。记得那时候,母亲的身材特别高大,走路似一阵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下班回来就匆匆进厨房,做好了吃的,又洗衣服、做鞋,手上的活一刻也不停。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母亲倾尽了全力。忙完了家里,她还要赶去学校,为了班上几十个孩子的学习操心,上课、备课、看作业,是另外一个母亲的角色。她是个心强的人,任何事都不甘落人后,所以当老师也当得很累。可这些累母亲从来不说,只是默默地做着。
至今难忘的是暮秋时节,母亲领着我们一群孩子去扫树叶。那时家穷,煤炭要花钱买,所以只能多弄些树叶回来,做饭烧炕都靠它。去扫树叶时,母亲会用一个大围巾把头包起来,拿一把大扫帚,我们几个孩子提着担笼跟上,一队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到了村道上,母亲在前边扫,我们负责往担笼里装。装满了还要用脚踩一下,压瓷实了才罢休。在那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即便是劳动,我们也把这当游戏来玩,干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看着满满的几担笼枯叶,我们就像得胜的将军一样快乐,仿佛那树叶就是我们的战利品。回家的路上,我们抬着担笼,一路高歌凯旋而归。我们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天里,将会有温暖陪伴着我们。
后来,我们搬离了故乡,一天天在长大,母亲却日渐衰老了。离乡的脚步越走越远,幼年的记忆也被岁月抛向遥远的过去。
好像是一瞬间,母亲迈进了古稀之年。她的身影不再那么高大,走路的步伐缓慢了很多。自退休后几次生病住院,她的健康受到很大损害。两年前一个清晨,突发的脑梗让母亲彻底不能再干活了。她的左半身留下了后遗症,行动不便。于是,时常看见母亲坐着发呆,我们就安慰她说病不要紧,坚持吃药锻炼,就不影响生活,可母亲总说:“谁能得我这种病呀!”要强了一辈子的母亲,忍受不了不干活只享受的清闲,她心里着急啊。
看着窗外飘零的秋叶,就像母亲额头的白发。季节的交替,岁月的更迭,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春荣秋枯,我们都会被时间抛弃,唯一存留的是往昔记忆。这记忆伴随着我们,将走过一路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