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的春雪

□舒添宇

雪一旦和春天扯上了关系，就会变得格外惊艳。那不是层层叠叠的脂粉雕饰而来的即兴夸张，而是清新脱俗的至美大象，洗净铅华，纳素、雅、纯、静于一体。大自然的种种造化在人类心灵的底板上投射下道道光影，或浓重或清浅，牵动着人们的情绪变化，亘古相通。也许，这就是人与自然的默契。

春雪落在“七九”当中，罕见的妖娆。晶莹洁白，洋洋洒洒，仪态万方。或翻飞、或舒展、或飘然，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空灵而神秘，温情而缱绻。“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隔岸观柳，七九燕来，八九河开，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多么富有生活气息的歌谣，这分明就是一幅幅色彩鲜明的生活水墨画。吟咏着九九歌，脑海里几度雪花飞舞。去冬今春，老天厚爱，降下几场瑞雪。前几日，阴晴不定，冷热交替，爱美的时尚女性对衣柜里色彩绚丽的春装早已是跃跃欲试，可是慑于料峭春寒的威胁，只能捂上厚厚的冬装，把美丽暂时搁置。路边有一种旱地柳树，青青的枝条上冒出了一个个毛茸茸的蓓蕾，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子，叛逆而任性，向苟延残喘的寒气宣战。河畔新植的垂柳似乎还在猫冬，等待一场透墒的春雨，把它弄醒，或是一声惊雷来结束它的冬眠。看似枯萎的衰草丛中，不觉绿意渐浓，蹲下细细一瞅，竟是新发的嫩芽，虽然柔弱，却透着一股子九死不悔的拼劲。再向四周望望，只见随处都是隐隐约约的绿意，星星点点。

伫立窗前，纵情领略这不期而至的欣喜。窗外，是田园，是屋宇，是浅林，是远山。一树树白，一地地白，白的炫目，甚而惊心动魄。就连好动的鸟儿，也不再穿梭欢噪，不再轻歌曼舞，在雪的盈盈步态中，显得乖巧文静，用异样的眼光来审视熟悉的家园。玉树琼枝、粉妆玉砌之类的词语已经毫无新意，但我还是想用它来描绘眼前的世界。漫漫飞舞的雪花，像无数个唤作春的孩子在暖暖的春风里，尽情撒欢，且歌且舞。从遥远的地方出发，衔着造物者的使命，把纯洁美丽的初心放飞，在大地上遍种自由奔放的花朵。在人间撒播满满的清气和正气。连接地气的春雪，让千门万户翘首企盼，列队欢迎。

走到雪地去，抖搂掉身上攒了一冬的慵懒。优雅而随和的雪，仿佛天地间变幻无穷的图腾，似乎来到的不是早春人间，而是一种忘我的天地绝恋，倾心与泥土在完成着某种激情拥吻。不经意间，嗅觉里闻到迎春花的淡淡幽香，循香寻觅，来自一家人的阳台上，墨绿婆娑的枝条上缀满金星一样的小花朵，光影闪烁，令人怦然心动。迎春花的名字虽偏重女性化，亦颇具侠士之风，凌寒绽放，迎接春天，承前启后。品节骨性一点也不逊梅花。

雪是雨的精魂，雨水节气刚过，空寂的大地正在殷切呼唤一场知时节的好雨，来滋润冬寒留下的干燥。其实，好雨并没有缺席，只是来了个华丽的转身，以更为惊艳的造型行走在季节流转的征途。

好美的春雪！一场天地间的视觉盛宴，幻化成阡陌桥上杨柳枝头浓浓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