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记忆

□石兵

秋天真正到来，始于第一片叶子零落，当最后一片叶子脱离枝干时，秋其实已略显老迈了。就像今夜，气温骤降，道路两侧的树上，叶子已经屈指可数，我依稀听到了秋沉滞的脚步声，它喃喃着，欲走还留。

不由自主，我忆起了立秋那一天，天空陡然高出一截，蔚蓝色将天空渲染得空净高远。那天清晨，我醒来后历数昨天的种种浮躁，恍若梦中。那一天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秋高气爽的季节宣告到来，鹰击长空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火热的夏季已携着那些蝇营狗苟一去不复返了。我的视线所及，尽是无边无垠的蔚蓝，这是我曾立志终生培育的那一片蔚蓝吧，它正向我昭示着幸福，可如今，我却仅能在季节轮转中偶尔窥到一丝旖旎。

因为秋毕竟还是世间之物，它的新鲜感很快湮没在世情的俗物之中。我也很快忽略了它，重新投入生活的繁忙之中，甚至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好好赏一赏秋。秋是不等我的，它在一天天行走着，不曾绕过我，就那么轻易地穿过了我的身体与灵魂，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那些层层叠叠的温润与起伏，留下了丝丝的凉。我想，我在它眼中与一片飘落的树叶并无二致吧，同样飘摇着、努力着试图在风中多停留一些时间，却往往无力改变命运的轨迹，终于落入尘埃的包围之中。幸好，这似乎也是另一次生长的开始，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颗种子，它小小的身躯里孕育着一条流动的希望之河。

今天，我一直到今天才真正意识到了秋的到来，但事实上秋却快要离我而去了。严寒的冬就要来了。

是啊，就像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当你真正意识到应当去珍惜时，美好往往已经快要消逝了。在无数次提醒自己一定要珍重美好之后，在今天，我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对于这个崭新的秋，我该留下些什么呢？是一首诗歌、一篇日记，还是一些琐碎的感觉，一丝莫名的惆怅……而秋是不管这一切的，它不会顾及一个痴痴的年轻人脑海中如何涛浪汹涌，不会顾及一个充满悔意的人如何喃喃不休，它还是继续行走着，从北方走向南方，从草原走向海洋……

只余下我，这个秋的追随者，在秋残留的一丝气息中沉湎不已。而大部分秋的坚定品质却已随它而去了，它在我身体中来去匆匆，甚至让我的回忆都显得如此的遗憾与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