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晓蕾
曹老师是我上卫校时的老师。初始，学校里并没有这个人，我快毕业时她才从省城的一所学校毕业，分到了卫校。她并没有给我带过课，只是在我们做实验时，她才做指导的。做指导也只是个样子，我们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而曹老师大约只比我们高一级，个子本来就小，可能还没我们年龄大哩，我们都不怕她，她还有些害羞，脸总是微红地讲上几句话后，就在我们的起哄声中走掉了。
我那时特别不爱上实验课，一到实验课我总有千万条理由不去，躲起来写我的小说。但曹老师来了以后偏偏盯上了我。终于让她逮住了一次机会问我不上实验课的原因，便吱吱唔唔的想蒙混过去，不料曹老师是个严格的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只好实话实说了，心想：坏了，她一定会告到班主任那儿去的，然后又会上报学生处，结果……。我不安地过了几天，竟平安无事。再一次上实验课遇上了曹老师，她却若无其事的样子。快下课时，她才悄悄地对我说，让我去她的宿舍。去了，我才晓得曹老师也爱文学，还写了不少东西。这一谝，我俩竟成了知己。以后的日子，我有事没事总爱去她那干净整洁的宿舍里坐一坐，喝上一杯曹老师■亲手冲的咖啡，感觉好极了。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她的实验课我更是随便了。她也晓得那些实验课于我并无多大益处，也就不强求我了。那些日子，我总是躲在她的宿舍里写东西，写好了，她便先读一遍，或是赞扬叫好，或是挑刺鼓励……总是中肯而又贴切。写得多了，曹老师便鼓励我投稿，有时还替我抄一抄。她还把她的一些文友介绍给我，我的第一组诗就是在她的鼓励下才得以发表的。
交往多了，我竟不知不觉地对曹老师产生一些说不清的感情。那时，我才二十岁，应该是有一些激情的。但我有师生关系这层心理障碍，从来没敢表露过，不知曹老师感觉到没有，反正我没敢注意过她的一些细微情感。几个月后，我就毕业了，忙得一踏糊涂，没想到最后还是留在了小城。工作安定后，我产生过去找曹老师的念头，但又想：还是等等吧，等自己在文学上有了些许成绩再去吧。这一等就是两年，两年中我发表了一百来篇作品，加入了地区作家协会。我怀着最激动的心情去找曹老师，一问，才晓得她搬走了。再问，又晓得她结婚了。那一瞬间，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大约是怅然而又轻松的那种。
这以后的日子我同凡人一样地生活着，又上学，又为工作奔波，但我依然爱着文学。平常的日子中我几乎忘了我的生活中曾出现过曹老师这么个人，只有在稿纸面前，我才忆起了她那姣好的面孔身材，还有那曾鼓励过我的目光。一想到这，我就发愤地写。我发表的作品越来越多了，一晃又是三年，我加人了省作家协会。我想，要是曹老师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么高兴啊。但我无缘见到她了。
前几天，我正在街上，猛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扭过头一看，竟是曹老师。我一时不知所措。她还是那样姣美，惹人动心，而且更成熟了，更具有女性的美了。当然，也更生活些，更实际些了。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曹老师，忍不住说：“曹老师，我加入省作家协会了。”我想象得出来，她的激动是什么样子。很意外，曹老师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地说：“是么？你还在搞文学？如今还有谁搞文学？”她见我没言语，又说：“我现在开了一个歌舞厅，没事去玩啊。”曹老师边说边走了，我这才看清她已是满身名牌，珠光宝气，一身的雍容华贵，再也见不到她在学校时的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了。
曹老师就这么走了，也许，我的记忆里再不会有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