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夫曲　（散文）

汉中地区钢铁厂　河水

试机第八次失败。下班时，我带上图纸快快地回到宿舍。

晚饭后，我在台灯下凝神思索，却又百思不解。迷茫、焦躁的情绪使人困倦。我燃起了一支香烟，霎时间屋子里烟雾缭绕，景物显得光怪陆离；摊开的图纸仿佛变了样，一些元件符号竟成了一座座兀起的峰峦；线路连接线竟成了弯弯曲曲的江流，满纸风雨烟，越看越迷离，干脆……

忽然传来隔壁小杨的歌声。真烦人！没法，忍耐着点，这是他的雅兴。然而与我的此时此景多不相溶，多不自然。

“哟喂……哟喂……哦！天苍苍哟，野茫茫罗，肩套纤索走三江呐……”

粗犷、豪放而又低沉的音律在回荡。亢奋的歌声是那样顽强地灌了进来，随着这川江号子，困惑消失，劳累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倒使我情绪振奋起来，用电工的术语来讲：出现了“旁路”。

心猿意马，我好象回到了小时候居住过的嘉陵江畔。脑海中展现出一幅幅亲切的画面：茫茫的江面，陡峭的山岩；弯曲坎坷的石径毛路，波涛汹涌的江流；缓缓行进的船，长长的纤绳；神态木然，挣扎撑持的纤夫……这样的场景如果再加上灰蒙蒙的天穹，岂不要使人“怆然而涕下”。凄凉，可不是——岂止凄凉而已！可是奇怪，在这沉重、阴霾之中仿佛发现了什么，竟使我产生出力的感受和肃穆的情来。

我想起了列宾的著名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在辽阔的伏尔加河上，一群穿着破烂的纤夫。他们各具神态：有漠然的，有凝视的，有诅咒的、愤怒的。构思维妙维肖，人物栩栩如生；身子向前倾着，迈着沉重的步子，踏着黄沙，沿着河岸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隔壁又传来阵阵歌声：“船到江心莫怯场，风高浪大莫慌张，顶风破浪向前闯，把稳舵哟紧摇浆。”

是那么昂扬，那么亢奋，一种压抑和抗争的感觉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在遐想中，我悟出了“搏”的道理：生命的节奏向来属于强者！一种进击向上的念头，一种清新的感觉，充实了我那空虚的心灵，填补了我的贫瘠和寂寞。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另一首川江号子：

长江流水长又长，

波浪滚滚向远方，

高山悬崖挡不住，

冲出三峡到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