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　(散文)

咸阳九号信箱　王文华

前些年由于厂子规模小，上下班是由老黄头打钟的，老黄头还兼管厂部打开水、扫马路什么的，上班早的人常见老黄头一手拎着一个双铃小闹钟，一手拿把扫帚，老早就等在吊着一口铜钟的高杆下，无论是酷热的夏季或严寒的冬日，上下班都准时敲响钟。在他敲钟时，常常要聚集着三五人，在那里欣赏他那有趣的神态和那认真而显得神圣的举动，他拉着长长的绳子：当当——当当——眼望着悬在高空的钟，敲得是那么专心致志，象是要把全世界的人们都唤起，连在家的女儿小黄鹂也养成了听爸爸钟声的习惯，钟声有板有眼，音量长短有致。

随着岁月的流逝，老黄头越发老了，一天午休时小闹钟出了毛病，时间已到一点五十，小闹钟却停在一点上不走了，待老黄头弄清准确时间，离两点钟上班还不到十分钟时间了，福利区离厂还有一大截路，此时闷外风雨交加，老黄头二话没说，连雨衣都没顾拿，就向厂区奔去，象百米赛似地跑啊跑啊——路人见状，无不惊愣，待他冒雨气喘嘘嘘跑到钟下时。离上班时间只有一分钟了，二十十年来他象往常一样认真地拉起了绳子，钟又准时地敲响了;当当——当当——但敲完最后一下时，他倒下去了。——经医院检查老黄患的是脑溢血……

老黄头不在了。随着工厂的扩建和规模的增大，代之而来的是扩大机、收录机等现代化的设施。

老黄头高中毕业的女儿黄鹂接了班，被分配当了广播员，姑娘把修好的小闹钟视为珍品，擦的明亮，将它摆在广播室里，每天看着它嘀嗒嘀嗒地走着,似乎在与她叙说着什么……

平时，姑娘忙着下车间采访，了解情况，组织广播稿。黎明，姑娘准时放着起床的号音把人们从睡梦中唤醒。上班了，姑娘播送着雄壮悦耳的歌声，激励着人们骄健的步伐。下班了姑娘以甜润的声音播送着捷报喜讯，颂扬着好人好事。上班下班，号声歌声和着姑娘甜美的音色，迎送着人们——在人们的记忆里，在工厂的上空广播的余音里，好象荡漾着老黄头的钟声。无论是酷夏寒冬，小黄和老黄一样，从未误过一分钟。慢慢地，小黄成了先进人物，当别人采访她的时候，她说：“小闹钟是我的一面镜子，爸爸的钟声响在我的心中，我的心声和爸爸的钟声是共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