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 （小小说）

西安　马宽厚

下午，课堂练习，我的一道数学题不会做，想抄同桌的。他不让，捅捅我：“严老师向这儿看哩！”我说。“不怕，我爸爸是科长，谁能把我咋？”其实，我是见严老师又扭过脸去，才这么装胆大的。

晚自习，许多题还是不会做，只好去问严老师。门开了，严老师的爱人李阿姨迎了出来。我偷偷瞀了一眼坐在桌前的严老师，他怔怔的，显得很懊丧。

“问作业题？”严老师说：“尔自己先好好想想！”

我心里一下子毛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严老师平时没有过这种态度呀！

送我出来时，李阿姨说：“严老师的母亲已经七十多了，又有病，孩子上中学了，房子太挤。厂里新楼分配了，又没我们的……”说着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原来为这。“那好办！”我做个鬼脸，旋风似地向家奔去。我爸爸是管房子的后勤科长，这不算啥问题。

“好个严树方，平常蔫蔫乎乎的，倒会来这一手。”妈妈听后先发作了。“架子这么大，有事不来找，欺侮开小孩子啦！”爸爸也很生气，他威严地对我下了命令：“睡觉去，房子的事由分房委员会定，我不管！”“前天来的那个女人，提了包东西，你咋就答应给她想办法呢？”我也顶了他一句。

“你再胡说！”爸爸扬起了巴掌。

我呜呜地哭了。妈妈毕竟疼我，他打来水，放上毛巾，一边帮我洗脸洗脚，一边唠叨着；“针尖小个事，也惹孩子哭！”爸爸没说话，妈又说：“姓严的是子弟中学有名的数学教师，明年咱儿子考高中，不能让他开个小锅？”爸爸莫名其妙：“什么大锅小灶的？”“偏吃另喝呗。到时候让他每晚给娃辅导辅导。”爸爸终于笑出声来：“你个鬼精儿！”

房子有门，严老师自己的难题让我给解开了，我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星期日。一早，严老师挟着个包儿进来了。妈笑嘻嘻地快步迎上去：“严老师，给你道喜！他爸爸已经同意给你分房啦。”

严老师眼眶里溢出了泪花。

妈妈又说：“昨晚小力哭闹了半夜，熬得他爸爸没办法……”

“啊！”严老师一皱眉，一摆头，“不，这样来的房子我不能要！”

“什么？”妈妈惊异地撇了撤嘴，“那你赶早来是——”

“昨天有道应用题，小力不会做，还想抄同桌的，又搬出他爸爸是科长来吓对方。特权思想已把我们大人害苦了，如今又渗透到孩子心中。因此，我的心情很沉重，对他没好气。过后一想，这样对待学生也不对，所以，一早来给他补补课……”

爸爸和妈妈呆在那里，脸上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