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手续(小小说)
泾阳 徐战文
潮水般的人流把我推进车门,走道上一张折着的“大团结”立即跳入了我的眼帘,我心里格登一跳,随即弯下腰,把那张拾块钱拣了起来。
我捏着那张十块钱,默默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车上许多人盯着我:
目光是沉默的。
车开了。一位束着“马尾松”的胖姑娘拿着票夹在车上移动:
“同志,请买票!”
我的目光朝左右一扫,慢慢地将那张带着热汗的钱举了起来。还未及开口,周围的目光“唰”一下随“钱”而动,仿佛在追逐一场世界女排冠军的激烈决赛:
“啊,他咋用拣的钱买票?”
“哼,这小伙子也真是……”
我对“马尾松”说:
“同志,这钱是我刚才在车上拣的!”
“嘘——!”一场惊心动魄的“决赛”结束了,那块在空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许多人都默默点头,仿佛在为我的
“精采表演”而祝贺:这才像个小伙子!
“马尾松”立即抬起头,那两只紧盯着钱的眼睛闪出了惊讶的光:“拣的?……好,回去我一定交给站上。”她冲我微笑着点点头,把那张被我暖热的钱放进了肩上挎的小牛皮兜。
钱,看不见了,人们的目光也乱了。他们时儿瞅瞅那个装钱的小牛皮兜,时儿瞅瞅那位挎着小牛皮兜的“马尾松”,时儿又返回来瞅瞅我这个“拾金不昧”的小伙子,仿佛在说:
“一定交给站上?当真?”
说也是:汽车进了站,旅客们天南海北,各奔前程,那钱她给“站上”交不交,谁知道呢?
“同志,你来一下。”下了车,我提着行李正要出站,“马尾松”忽然拦住了我。
我不禁一愣:“我有票呀?”手本能地在衣兜里摸揣。
她被逗笑了:“你来一下。”
“我还等着换车哩!”
“放心,误不了你的事!”
说完,她转了身,我只得跟在后边。
“郑站长,这拾块钱是这位同志在车上拣的。”进了站办公室,她把那张硬铮铮的拾块钱交给了一位“老头子”。同时,又冲我狡黠地笑了笑。
“哦,原来她是在清自己的手续呢!”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