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迟暮的地方（散又）

省出版局　李佩芝

火车沐着灿灿的晚霞疾驰，九点多了，霞光依然。悠长的河西走廊竟享有一种悠长的火光呢。

车在个小站上停了片刻，开动时，隔壁为铁路工人休息的卧铺上涌来四五个小伙子。油渍渍的工作帽和工作服，都提个藤条筐，听他们一说话，竟是一色的东北口音。在这漫长又寂寥的旅途上，听到乡音，我顿时快活起来。

“从东北招工来的么？”

“哪里，我们是老戈壁人啦！”自豪得很呢！

“老戈壁？”我诧异了，“第二代”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笑道，“五十年代，父母支援大西北，就给我们把根扎在这里啦！”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瞧，儿子辈的先进火车司机代表。”他指着坐我斜对面的小伙子说，那位先进司机却腾地红了脸，“胡扯什么呀！”“哟，哟！还害羞呢！你那大红花呢？”“哎，马兰花，马兰花！”“对，对，你那马兰花是给谁摘的，说！”不知怎的，他们转了话题，那小伙脸更红了，他又慌乱又窘迫地瞧瞧我，摆着手，直恳求他的伙伴们：“别胡说，别胡说……”马兰花？我早就注意到，河西走廊的戈壁滩，并不全是冷漠的石砾，一簇簇、一团团的绿草间，也五彩闪烁呢。，而那硕大的马兰花，最为引人，宽厚的长叶中挺出莹莹的兰花，开放得奔放而典雅，叫人简直怀疑这戈壁上是否有暴虐的风沙与罕见的贫瘠了。“说呀，说呀，是不是你把人家兰花留在这儿的？”“哎，别这么说，小刘该不高兴了，人家兰花是爱上祁连山里的矿石了！”那小伙子显然不是这几位的对手，憨憨地笑，眸子闪闪的，他不好意思地瞅我一眼，便望着窗外了。窗外，巍峨的祁连山峰雪冠洁白。大概，这是马兰花娇艳的原因了。

车到玉门镇，小伙子们下去了。“喂，老乡，在这儿下车吧，我们戈壁上的沙鸡比北京的烤鸭还香呢！”那个腼腆的小伙子竟在说笑声中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束花朝我摇曳，透过薄暮，我认出那是束马兰，我立时动心了，我真想下车去，随这群大西北第二代的开拓者，奔上戈壁滩……

火车又沐着迟归的暮色开动了，我心里挺高兴，大西北啊大西北，你拥有这些朝气勃勃的年轻人，就象拥着祁连山峰晶晶的白雪，一旦开发利用，你这千古沉寂了的荒原就拥有了辉煌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