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 （小小说）

西安　高华

日本电子专家坂田七点半钟准时离开宾馆，驱车赶往彩色电视机厂基建工地。他要以日方援建代表的身份去找中国经理（厂长）商议，如何解决工棚里的取暖问题。天寒地冻，施工进度缓慢；有的工人劈柴烤火，多危险！那位老经理会怎么回答呢？他想，准是那听惯了的三句话：“不知道”“研究研究”、“明天告诉你”。——他曾写信告诉妻子，这三句中国话地说得最流利，是向中国经理学的……

他推开经理室的门，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转过脸，微笑着起身，自我介绍：“新任经理吴哲。”

新经理看去只有四十岁，坂田掩饰着自己新奇的感觉，简捷地谈了工棚取暖的问题。

“坂田先生，我也正想找您商量。我知道贵国有一种煤气炉，方便、实用。”新经理用纯正的日语说道，“有六台煤气炉，问题就解决了，我算了一下，需要五千元……”

哟，他知道，而且知道得如此祥细！坂田禁不住暗含敬意地打量了他一下，连连点头。

“坂田先生，请您帮个忙。”

“帮什么忙？”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新经理宽阔的脸上带着笑：“如果我打报告申请五千元外汇，批来批去，没准冬天都过去了！因此，我想日本专家的食宿费由厂里向‘外招’支付人民币，这样，你们的日元……”

坂田明白了，赞许地笑了，这种变通而利索的做法会赢得许多比黄金还贵匿的时间！这时，他听见秘书小心翼翼地说：“吴经理，这样做只怕……是不是再研究研究？”

坂田瞥了瞥新经理那气 度恢宏的宽脸庞。

“研究？”新经理一摆，“耽误一分钟，损失何止五千！出问题，我担着，我直接向部里写一份汇报……”说着，捋腕看表“坂田先生，现在是八点五分，八点一刻我们准时在‘外招’会议室洽谈进口煤气炉的合同……”

坂田也不由看了看表，只一个回合，他已明白这位新的中方领导人和合作者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专家。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在写给妻子的信中提到的那“三句话”，心里有点不安，看来事情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