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工

咸阳市三中　李兴文

是烟熏火烤带走了你不该过早失去的丰韵？还是生活的重压使你无心挽留本应属于你的俊美？你，张师傅，一个普普通通的锅炉工，黑黑的脸膛，驼驼的背。虽然年龄才四十有三，却显得老态龙钟，形容憔悴。你二十年的工龄，四十元的工资，除过一月七角钱的旱烟叶和一月的伙食费，还要负担妻子和两个呀呀学语的小字辈。负担是那样重，工作是那样累。可是，你仍然是你，默默地烧水，默默地运煤。既不计较得失名誉，更何况那工作的低贱还是高贵？只有看到师生喝上甜甜的水，你才露出微微的一笑，笑声是那样甜蜜情深，是那样的暖人心肺。

曾记得，学校那年调工资，你不争不抢，不亢不卑；既不据理力争，也不摇头叹息。一榜有你，二榜有你，三榜竟抹去了你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个烧锅炉的”。妻子埋怨你，换来的竟是淡淡的一笑，你仍然是你，默默地……烧水运煤，无声无息。

就说去年吧，大雨滂沱，久阴不霁，家里的窑洞已经裂缝，情况十分危急。你冒雨摸黑回家，稍作料理，又急急忙忙赶回学校，妻子挽留你，你回答得简洁干脆：“工作要紧。”就消失在雨夜之中，只因你惦记着锅炉房的土墙已被雨水浸湿；学生起床后需要温热的洗脸水。开水房前的路，泥泞没膝，师生打水不便，你默默地看在眼里，找来架子车，用炉渣一声不吭地铺了一遍，既无领导授意，又无任何报酬。衣服淋湿了，放在锅炉上烤一烤，穿上再干，一直干了一个多星期。学校的教职员工都夸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你却憨厚地一笑说：“这有什么值得夸奖的？”陶醉其中，乐此不疲。你可曾知道，当你默默干着这一切的时候，妻子却为家里的危房生了你多少难言的气——没完没了的数说，无休无止的叹息。说来也怪，当她来学校后，听到“当当”的铃声响过，看到师生们沿着新铺的路涌向开水房时，她却“吃吃”地笑了，尽管笑声很低，很低，仍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欣喜、甜蜜。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月移星换，时光流逝，你送走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迎来了多少个灿烂的黎明，送走了多少个参天的栋梁，迎来了多少个稚嫩的弱苗，可是你仍然是你，一个普普通通的锅炉工，黑黑的脸膛，驼驼的背。默默地运煤，默默地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