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生生的饦饦馍……(小小说)
西安话剧院 临清
那天,从你那儿买过票,领了饦饦馍,我就坐在墙角八号桌前掰馍。要是往常,吃这羊肉泡,把馍一掰两半就算耐性大咧。那天我却一掰八块,每块一劈两片,再用指甲抠成花生米那么大小的馍颗颗。为啥?嘿嘿,看你呢。怪咧,这么俏个姑娘,咋会寻不下对象?
你是脸朝门外好象在等人呢。不过,你没看见过我。我呢,也不忙和你搭话。
一个戴白圆帽的老汉,深眼窝,黄眼珠,鼻子高高有点鹰钩,拿着钱和粮票,叫了你三声,你没理,刚要喊第四声,你忽然把一只胳膊伸到老头下巴前,吓了他一跳,你张口打哈欠哩!放下钱粮,老头刚想自己取馍,你把眼一瞪,严厉地“啊”了一声,吓得老头赶紧缩回手。战兢兢领了馍,脖颈上已冒了汗。他凑到我身边坐下,忽然直瞪着我的馍,下巴动了半晌,没敢吭,只嘴唇撅撅地示意我看。
哟,饦饦馍起丝咧。闻闻,有一股霉气。老汉哭丧了脸,皱起眉头发愣。我却笑了。因为,这就有了正当理由,可以和你搭话了。
见我起身,老汉打了个寒战,一窝脖儿,端了碗挪得远远的。我微笑着。为了表示尊重,使用了醋溜京话:
“同志哎,你盯,这饦饦馍起丝丝咧。”
你没理识。连叫你三两声还没从美梦中灵醒。唉,只有指名道姓了:
“您是,是,小莫、佳楚、同志吗?”
我竟结巴起来。你,扑儿一下闪开双眼皮:
“咋?啥事?”
“呵,你,呵呵……”
“吔吔!痨病不轻,还咳呢。”
我倒挺有耐心的。可惜舌头捣乱,只会指着馍:丝、丝、丝……
你把那么白的碎牙一呲“死、死,咒谁呢?”
“我,我没有,”
“哼,倒霉蛋儿。不知道三兆在那儿,吭气儿。”
我,嗯——我真想把你外脑瓤子挖出来晾晾。可我没有。我把馍往你眼前一搁,你“腾”地一下跳起来,挥动那么舒展的胳膊,张开那小嘴唇:
“你还想咋?上头屙屎呀,嗯?!”
你气得面如桃红。不过,我马上会看到颜白如霜。介绍人说咧,你对我的职业、工资和父母的地位非常满意。是啊,十五分钟以前,我对你的外貌也非常满意呀。我笑着,轻声报出鄙人的姓名。
盯,盯,盯你外脸些。彤红,铁青,煞白,还叫了一声:
“呀,亏咧!”
“嘻嘻……”小圆帽一晃,老汉逃也似地奔出店门,捂着肚子笑跌了个爬扑。
这是第一面呀,唉!你甭懊丧,甭哭。也许你并不是个坏姑娘,可是我……怕你。喏,这饦饦馍,看着白生生的,蛮好。可惜,味气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