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做成的人

尚瑾瑜　伍明燕　郑升旭

不象！当他站到我们面前，我们想：这难道就是那位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空气动力学专家、曾受到全国科学大会奖励的教授、西北工业大学副校长罗时均么？

这是初秋的一个上午。我们在罗教授的会客厅里访问了他。他一会替我们倒水，一会给我们开电扇、简直有点恭恭敬敬——一种对普通人的恭敬！给我们的印象是：这个具有显赫成就和学术地位的人，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果然，他对自己的贡献说得平平淡淡，谦虚得总有一点自责。因为谈话随便，偶尔涉及到“走后门”等流行的“社会学”，他又一无所知，惊讶得瞪大眼睛。我们不禁想：他是一个既复杂又单纯的人，就其单纯而言，简直象一块透明的水晶石！

他告诉我们，一九四七年，他从南京到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当研究生，获得博士学位。五一年，在地下党组织、进步学生会的影响下，尤其是在他的指导教师、当时已在美国颇有声望的教授钱学森的勉励下，毅然踏上了回国的道路。途经日本，被美国间谍机关C1C秘密逮捕，后又转到国民党代表团驻地软禁。恰在这时，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发来电报，请他到“台大”任教。但在种种软硬兼施下他都没有屈服。自那时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改变过用自己的知识报效社会主义祖国的初衷。

听到这里，我们想：当他做出回国的决定时，他是否想到日后会在十年浩劫中，自己交待的回国动机会不被人理解，会被人认定为“潜伏特务”？妻子被逼死后，还要逼着幼儿园的孩子证明是父亲所杀——男特务杀女特务，为了掩护自己！不，他站起来，颤颤巍巍迈动当年被打残的双腿，走去翻他的文件夹。我们诧异的想：他在翻什么？原来，他去找他的入党申请书底稿。即使在他受着迫害的年月，他还一份份向党递交着入党申请书！他说：他永远相信，胡作非为的是少数人，而党是党！是啊，这个“水晶体”即使被打掉一只角，依然那样透明！

几十年如一日辛勤工作，是因为他心中想着党。如今入了党，他更是加倍热爱党，感激党。他研究的是用电子计算机计算空气动力的新兴学科，有许多基础工作要做；他又一个人带六个研究生，要经常指导。揣着止疼片上班，病床上批改研究生论文，这已是他的家常便饭。有一次，爱人发现一天内少了两盒银翘解毒丸，一问，他说：“我全吃了。”因为伤残的喉咙疼得厉害。这能治病么？不，他怕看病浪费时间。发烧了，他痛苦得又咬牙，又摇头，爱人说：“你何必受这个苦”？他生气了：“要为享福，我当初就不会从国外回来。”听听他和我们握别时的话语吧；“相信党，就是相信我们这个国家一定会好起来，‘四化’，一定能实现！”——这就是映在这颗水晶石中五彩缤纷的美丽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