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和谷

在我的窗外，邻居的院子里，有一伙民工在那里盖房子。平日总听得沙石砖瓦的碰撞声时隐时显，偶尔还有响亮而急促的呼唤传过来，点破了这个深宅院落的沉静。

　我没有过多地注意他们，只是在上下班时要在小巷的尽头拐弯了，才不经意地投去漠然的一瞥。那里是拆除了被雨水泡塌的古屋，在废墟上建造新房子的局促的角落，堆满了旧屋的残骸和新房子的建筑材料，诸如木料、砖石、白灰、水泥之类，实在没有什么新鲜。

今天早晨，一阵不曾出现过的号子声隔墙袭了过来，持续好几十分钟，触动了我伏案的心神。可能是挪动什么沉重的物什吧，我仍想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桌上来。

却不然。“一二！一二！”号子声愈来愈高，愈来愈紧。如此浑厚、粗犷的劳动者的合声，竟使我如临黄河岸边，聆听中流击水的船夫曲，或者是置身运动场上，感受拔河赛相持不下时的呐喊。当我推开门准备前去观望一番的时候，号子声被一串炸雷似的响动所代替，越发令我惊奇不已。

噢，鞭炮！一缕青烟扑来，已使我闻出了那种浓烈的火药味。彩色的纸屑象无数蝴蝶，翩翩飞舞在细雨初霁的爽气里，悠悠地飘落了。薄绡般的蓝雾，散发在小巷上空，沾在了镀着阳光的桐树的叶片上。似乎，方圆的一切都感受到了这声音的颤动。

这举动是为“上梁”庆祝的。从乡下进城搞建筑的庄稼人们，是将乡里的传统民俗带给了现代街市。尽管所上的栋梁不是乡间那种三角形的木架，而是扁平的长方形的水泥混凝士预制板，却总让人感其中所包含的欢悦和祈念。此种心境，属于新屋的主人，也同样属于他们这些背离热土而客居都市的建造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