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院里的园丁
(散文)
张丛笑
风儿,徐徐地吹,浅蓝色的风扇,在无声地划写着两个小弦。印着玉兰花的淡绿色的窗帘儿,湖水似地皱动着,发出吟歌般的啦啦声。
妻站在门框里,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还抓着从肩上垂到腰间的提兜。提兜,是深蓝色的,里边鼓鼓囊囊的。
她在凝视着那如水皱动的窗帘,凝视着驯服的不断地划着小弦的风扇。不,她似乎什么都没有看。我在她的旁边站了一分钟,她竟一点儿没有感觉。
“怎么,累了?”我轻声问。
她回过头来,眼睛望着我,叹了口气。
这几天,妻就读的中国人民大学函授学院新闻专业,正在进行学期考试。妻已读了两年了,她是在工作的岗位上学习的。我知道,由于读函授学院,她的生活节奏变得紧张而沉重。
“啊天太热,来,吃几牙瓜!”我把盛着红沙瓤西瓜的小瓷盘放在茶几上。
她用美丽的眼睛看着我,怔怔的。
“吃呀!”我又一次催促。
她的嘴唇启开了,笑了,手却没有动。
我想起来了,她给我讲述过的函院老师的有关事儿来。他们多辛苦哟,从北京专门来古城西安,给这些因“文革”而拉下“趟子”的同学们讲课。作业。要求得十分严格,字数、侧重点、完成作业的时间等等,都有规定,批改作业及时而认真,有一次,妻的作业发下来了。老师竟在那上边用红笔改了七处,连使用不当的标点符号都改了过来,给作业本扉页上的“成绩”栏里打了个“中下”,并附有一行小字:“历史问题的论述必须史料同理论结合,切忌空乏。”下边署的名字是“杨东梁”。
“本来么,学期考试,大家只希图快点儿,甚至,有人还梦想能开卷儿……”妻说,“但杨老师不,他先把全书从头至尾讲了一遍;第二遍,是讲重点部分,重点题解;第三遍,圈出一个范围又讲,光这,就用了三天。最后,范围又作了一点儿限制,在此基础上,抽签答题……”
我惊愕了,如此细哟,如此负责哟!
新闻专业,是在某单位业校的一所教室里讲课,教室小、学生多,有时,气闷得人头晕,而可爱的函院老师,就是在那里,每门课面授二三十节。学期末,他们又千里迢迢赶来,为同学们“温二遍”,进行负责的考核。
妻告诉我,他到老师歇宿的招待所看了看,老师汗流浃背,正在啃着一个馒头,茶杯的茶水早凉了,老师的眼睛布着血丝,说:“有两个同学作业补交来了,我正看呢,看,写得不理想……”他的脸不那么愉快。汗珠,顺脸颊流到脖子下,汗衫让湿了一个桃……
窗帘儿起舞着,如此轻飘,如此翠绿;西瓜,是红沙瓤的,如此诱人,如此甜;可我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变湿了,我望见了,那窗户下的小桌上的半缸茶,还有那湿成桃形的穿在瘦骨身材上的汗衫
风扇,仍在划写着两个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