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隔壁看看……

高信

和写杂文的朋友聊天，我常不揣浅陋地建议他们多看看漫画。我一直觉得，漫画、杂文仿佛隔壁而居，或者本来就是兄弟姊妹的同胞也说不定，历史和命运也差不多。常到这个隔壁邻家去看看谈谈，一定各有收获，绝不至于话不投机的。可惜，对这建议，往往是首肯者众，实行者寡。这是怎么了？不解。

但我至今不悔我的盂浪进言。

王炬的漫画就值得杂文作者一读。我听到过几位国内漫画泰斗对他称羡不已，因而注意到他的漫画也就此而始。王炬的漫画的确不空、不俗、不油、不滥，从内容到形式都是如此。我以为他是一位有自己风格的、十分认真的、也在不断创新和追求的漫画家。他如果写杂文，我相信不会弱于常在花边里唠唠叨叨、煞有介事的有的杂文作者。他画过《巨人的诞生》，他画过《怕麻烦》，他画过《师父来了》，入画者全是我们常见之事、熟知之人，谁也不感生疏，谁也想写篇杂文或发一通牢骚来讽刺与幽默一番。可王炬想得就深了，他硬是在方寸之地浮一大白，留下更多让你联想和反思的东西。《巨人的诞生》，画凡人之所以成为巨人，大抵是众多凡人捧场的结果。但他留给了读者什么呢？是“巨人”请凡人吃了酒、啖了肉，还是给凡人许了愿、使了钱？是凡人有言在先地让“巨人”提携照应？还是想在“劝进书”里留下大名？不得而知。从画面上看，“巨人”是高入云表了，凡人也一一走散。这样处理真让人耽心，“巨人”难道不怕“高处不胜寒”地倒塌下来？凡人也许已心满意足地另找新的“巨人”对象去了。王炬留给读者很多的东西，他的漫画真似浓缩了的香精，而不是一桶只能充充打通关节的散淡无味的酒。《巨人的诞生》是人们议论纷纷、啧有烦言的题材，在杂文家笔下怎样构思，怎样运笔，外行人是看不透的。喜爱杂文的同志，不妨来个“同题作文”试试。

固然，漫画与杂文各有章法，不能取代。不过，兄弟姊妹的脾气还是有共同的遗传基因，起码比另外的文艺形式要切近而亲密得多，这样，它们之间的通话和借鉴就容易得多。写到这里，忽然想起去年《人民日报》上发表的严秀的《浅、空、浮、散、板》，正好供我抄一段来帮忙。严秀是谈杂文五忌的，第二忌日“散”。“散”，严秀说：“杂文的首先要求是要有比较深刻的、新颖的、先进的（当然指同一时期而言）思想见解。如果说来说去都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和议论，一点创造性的思想见解也没有，淡而无味，那就只好说是‘浅’了。过‘浅’便不成其为杂文了。”这段话说得极好。需要补充的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和议论”并非不能“说来说去”，不如此难道要“说来说去”尽人不知的事实和议论吗？关键是要有“一点创造性的思想见解”，勿落入“淡而无味”的窠臼里去就是了。王炬的《巨人的诞生》就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和议论”，但它并不“浅”，它的不“浅”就在于它深刻有味，让人从中品咂出更多的“事实和议论”来。

去隔壁邻居家看看吧！在各个艺术门类交叉感应、互惠互利的今天，更何况隔壁而居的同胞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