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峰山观云雾

李明涛

小时侯，奶奶遥指山脉中参差不齐的峰颠对我说：那是“狼牙山”。山有九座蜂，就是狼的九颗门牙。从那之后，每每见到那锯齿一般的山峦，心里便有些怵了。

来了宝鸡，方知道奶奶的“狼牙山”原本是宝鸡西南的鸡蜂山。但那是一簇拔地而起的笋，还是一群伺卧太白的鹰？我决心登峰看个究竟。

鸡峰山并非名山，虽不比华山险峻，却艰于华山。只有羊肠小道盘曲而上，想必是打柴人踩的。刚翻过第一道山脊，老天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同伴们很扫兴，却又不尽游兴，便砍了古蔓，以藤为杖，谈笑间翻过了四五座峰。

谁知天有不测之风云。刚爬完一架陡坡，忽觉得如同钻进帐里一般，俯身望去，不由人“啊”地喊叫了。——方才眼前的山壑山峦顷刻间荡然无存！天与山溶溶一色，云烟四面而起，呛得人朦胧着眼帘直想咳嗽；往上看一片洁白，往下看洁白一片，不知道哪是南来哪是北，天和地衔接得竟然如此融洽！我的眼前除了一枝被穿山风刮得呜呜作响的松臂，其余全没了影子。于是，有几位女同胞竟涟涟地泣唳了。

无奈，大家只好就地休整，打开些罐头、香槟喝着。难道今天真要败兴而归么？我蓦然想到“如坠云雾”一词，便喊了起来：

“——我们脚踩着云朵了！”

这一喊，大家都喊了起来。有人扔飞了帽子，女同胞则扔去了手绢。突然，俄顷之间，云消雾尽每稍走几步，待过了汲水岩、“夹鳖石”远山竟豁然开朗了。于是趁兴登上鸡峰山主峰，时值正午。　我从来也没有眼见过这样一幅神奇的胜景；风烟俱净，云破日出，日光绯红，染得浩荡山川彼此成层。近山如洗过一般墨绿；远山却似一幅幅素描，见其轮廓走势，但不见其源。登鸡峰北望宝鸡山城，隐隐可见积木一般的楼房高搭和腰带一样的街衢：而渭河却清晰得多，宛如一条洁白的素练横向东西。悠然一团白云，由下而上，竟在足下！那云约有鱼塘般大小，千丝万缕，飘忽不定，驾风借势，急匆匆自下而上，却似一只笨熊，跌跌滚滚地向山上爬来了。

于是我想，近难则易，近险则夷。这次登鸡峰山，我总算悟出了一点道理。